『喬裝』奔赴避風港
1922年5月底,從巴黎和會及華盛頓會議上凱旋的顧維鈞,隨即被北洋政府任命為外交總長。此時的北京上空籠罩著一種陰霾的政治氣氛。自從袁世凱死後,北洋軍閥內部發生了急劇的分化,皖系、直系、奉系三大軍閥之間為爭奪最高權力,不斷爆發大規模的混戰,就是各軍閥內部之間,也時常因為利益分配問題而翻臉,整個社會極其動蕩不安。為應付這種非常形勢,當時北京的許多政界要員都選擇在天津租界買地蓋房。因為當時天津是中國典型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城市,有英、法、美、德、俄、日、比、意、奧9國租界,他們實行獨立於中國行政系統和法律制度以外的另一套殖民統治,在外國軍艦的保護之下,這些『國中之國』成為失勢的避難者們的天堂。
回國不久,顧維鈞也開始著手在天津租界建立寓所。他先是托熟人在英租界威靈頓道買了一塊地,接著從英國專程請來設計師將這所公寓設計為典型的西洋古典式樓房。房屋建成之後,佔地面積共1320平方米,建築面積1547平方米。主樓三層,磚木結構。共有樓房35間、平房2間。建築立面為紅缸磚牆。窗子與拱券相結合,門前一對巴洛克式麻花形柱。這座典雅端莊的建築現在還佇立在天津市和平區河北路267號。
雖然在天津安了家,但因公務繁忙,顧維鈞本人並不經常回這裡居住。倒是他的家人親友經常將這裡作為落腳地。1922年7月,顧維鈞的第三位夫人——當時新加坡糖王的女兒黃慧蘭從新加坡回國與丈夫團聚途中,第一次在這裡居住。之後,黃慧蘭曾經一度將這所宅子借給她的姐姐。後來,顧維鈞為家人安全方面的考慮曾經讓黃慧蘭和兒女長期居住在天津的家中。顧維鈞只回過一次天津的家。
1924年10月25日,北京顧府。顧維鈞剛起床,突然他家的廚子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報告說:『不好了!出事了!馮玉祥將軍的軍隊佔領了電信局,包圍了總統府,滿城都是從前線回來的馮將軍的兵。』廚子所說的是1924年10月馮玉祥倒戈,發動『北京政變』,推翻曹錕政府的事。聞聽此言,顧維鈞心想,大事不妙,他的外交總長職務就是由曹錕提名任命的,馮玉祥可不會輕易饒了他。當天,他立即遷往北京使館區一位外國朋友的住所躲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乘坐其加拿大密友何士的汽車倉皇回到天津的家中。在這一非常時刻,天津再次充當了他生命中的『避風港』。可是,為了長久的安全,這次回家他只逗留了幾天便匆匆離開了,之後因為各種原因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對於顧維鈞的這次逃亡,有兩種有趣的說法。一種廣泛流傳於當時的報端,說顧維鈞是化裝成女人纔逃到天津的。因為當時顧維鈞坐何士的車來到天津時,在法租界帝國飯店的門口遇見了《北京導報》的編輯辛普森,二人進行了短暫交談。第二天一早,《北京導報》就登出消息說顧維鈞博士化裝成女人逃離北京。然而,顧維鈞本人對此一直矢口否認。另一種見於黃慧蘭的回憶錄《沒有不散的筵席》中,說顧維鈞此次逃亡並沒有穿女人的衣服。但是為了丈夫的安全起見,黃慧蘭曾經從下人那裡弄來了一套藍布的農民衣服讓顧維鈞換上,同時讓他將平時所穿的皮鞋換成了一雙只有下人纔穿的粗布鞋。
時至今日,就讓顧的著裝問題成為歷史疑案隨風飄散吧!然而,天津這座城市曾經給過一位偉大的外交家及其家人那麼多溫暖的記憶卻是真真切切的。
晚年的顧維鈞每念及此就感慨萬分,1980年和1984年,90高齡的顧維鈞因身體不適,兩次委托他和唐寶玥的親生女兒顧菊珍重游天津故居。可以想見,當滿臉滄桑的老人看到女兒從天津帶回故居的照片時,臉上露出的笑容裡會承載著什麼?懷戀、幸福、甜蜜還是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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