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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提供的年畫和“周老虎”非常相像
標尺網格切分出來的年畫和“周老虎”臥姿
“人肉搜索引擎”是中國互聯網上一個獨特的景觀。網友們自發地尋找他們共同關心的人物或特定目標的所有信息，其搜索能力遠勝於任何先進的網絡搜索引擎。
林業部門發佈的一隻威風八面的野生華南虎如何變成一張平面的年畫?這一次網絡事件不但展示了激情,更突顯了理性和專業力量。
最新進展:周正龍報案稱有人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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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爲虎狂
11月16日，星期五。山東網友“小魚啵啵啵”早上8點來到單位上班。他打開電腦，開了QQ，等待。
前一天深夜，他發在天涯論壇的一條提出陝西華南虎照片有假新證據的帖子裏，有一位四川攀枝花的網友留了言，聲稱他家裏有一幅牆畫，上面的老虎與陝西的幾乎完全相同。“小魚啵啵啵”與他取得聯繫，等他發過來這幅年畫的照片，但一直熬到下午5點多也沒有迴音。他把迫切見到圖片的心情一直帶到第二天的辦公室裏。
作爲一名“打虎”網友，“小魚啵啵啵”一個月之中發了好幾篇帖子，證明周正龍拍到的是一隻“紙老虎”，但每一次都有人出來辯解，而且指着他的鼻子謾罵。這一次呢？等來的是又一個“鐵證”還是又一次失望？
一隻老虎三顆人頭
10月12日，中國著名野生動物攝影師奚志農收到了好友關克的稿件和八張照片：那就是周正龍拍的野生華南虎。奚馬上將這個爆炸性的消息發佈到自己主持的“野性中國”網站上。
當天早些時候，陝西省林業廳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經過專家鑑定，安康市鎮坪縣農民周正龍拍到了野生華南虎。據新華網報道，“目擊拍攝者、專家、研究人員臉上無不洋溢着激動的笑容。”拍攝者，安康市鎮坪縣文采村村民周正龍微笑着接過兩萬元獎金還有媒體贈送的“拍虎英雄”稱號。同時，陝西省林業廳向新聞媒體發佈了一張照片。翌日《新聞聯播》播出了這一大好消息，老虎的圖片被登到各地報紙的版面上。
開完發佈會，陝西省林業廳信息宣傳中心主任關克將自己在發佈會屏幕上翻拍的八張照片第一時間發給奚志農。
“野性中國”上的圖片很快被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等關注野生動物保護的網站轉載。引爆網絡的第一枚炮彈由此就位。
當天下午3點46分，中國著名的攝影論壇“色影無忌”（以下簡稱無忌）已經開始對這個消息進行質疑。“老頑童”調侃說：“這24年它到哪裏去了？總不會因爲環境變好又由貓進化成虎吧？”
老虎照片給無忌網友“第一印象”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假。新聞發佈會後的第二天，他就在無忌發帖，從光影各方面進行質疑，並與網友進行討論。
他首先排除了PS（通過數碼手段製造假圖片）的可能。因爲一共有31張膠片和40張數碼照片，造假的工程量太大。網友很快推論野生華南虎是“真照片、假老虎”。無忌網友“sdkfz”13日就在跟帖中提出：“找個老虎的圖放在那擺拍的，根本不需要後期。”
“第一印象”感覺老虎在幾張圖片中的斑紋都太像了，14日便用關克翻拍的其他八張照片中較爲清晰的兩張與正式發佈的那張進行了疊加。經過一個小時左右的仔細工作，他得到了一個令自己滿意卻吃驚的結果。三張照片中的老虎圖像在前、後景有明顯變化的情況下竟然沒有絲毫變化，這是“紙老虎”非常可靠而有說服力的證據。15日，他把對比過程製成GIF動畫，發表在無忌論壇。
這個貼子說服力了很多人。從虎照公佈至11月4日本報記者將在鎮坪翻拍到的“周正龍重回現場”照片上網，這段時間被網友借用美國電視概念稱爲是打虎連續劇“第一季”。“第一季”裏，無數網友根據自己的專業對照片進行了分析。在網友“yaso”看來，這些日子是“天天有新發現、天天有新證據的日子。”“各行各業的精英雲集，同心協力地破解一個造假案。大快人心。”
打虎派不時提出新的證據，光源方向不對、老虎成像部分色溫有明顯偏差、拍攝距離遠比公佈的數據近，等等。
陝西省林業廳野生動植物保護處處長王萬雲對本報記者表示，網友有質疑很正常，是不瞭解情況造成的，他以人頭擔保照片真實無疑。周正龍面對質疑同樣也提出以人頭擔保“照片是真的”。
10月20日，打虎派的重量級網友、中科院植物所研究員傅德志實名出場。他以葉子大小爲參照，指出周老虎過小。傅賭氣似地跟周正龍一樣“以人頭擔保”：照片有假。經本報報道後，他成爲打虎派領軍人物。
而挺虎派的網友以“flower7166”爲首。10月28日，他利用立體對像技術，製作了立體虎照，以此證明老虎是立體的，也贏得了很多人的信任。
幾大中文論壇的中心議題幾乎都是華南虎照片。“打虎”“挺虎”兩派網友戰場主要集中在無忌、天涯社區、凱迪論壇、百度華南虎吧、華商論壇。雙方都對對方的觀點進行認真分析，展開辯論。傅德志說，這段時間裏，大家幾乎把能找到的照片拆開分析到每一個像素。
挺虎派最有力的反駁就是，網友分析所用的照片是翻拍的，不能作爲證據。陝西方面以尊重周正龍意願、保護版權爲由不公佈更多原始照片。打虎派要求公佈更多原始照片及底片。
10月26日，關克以真名在新浪開博，迎接超乎他想象的網絡壓力。30日，關克博客公佈了兩張縮小了的原始照片。與此同時進入公衆視野的是陝西林業廳通過華商報公佈的新照片，據描述是“虎目圓睜”，跟第一次公佈的照片有明顯區別。但是這些照片的公佈卻給了打虎派更多的炮彈。新照片無一能夠解釋原來就提出的專業質疑。尤其是打了閃光燈的一張，老虎額頭反光，更是成爲新的造假鐵證。
“第一季”中實名出場打虎的專家越來越多。鎮坪縣林業局野生動植物管理站站長李評稱當地有些人說話不負責；中科院動物所專家解焱含蓄表明當地官員“被騙”，他們提交的痕跡證據都不是華南虎的；廣東搜虎隊隊長、華南虎專家胡慧建，通過本報對照片虎眼發白的現象進行分析，認爲虎照百分之百造假。
打虎派宣佈“GAMEOVER”
“你想清楚，走了對你沒有好處，你還不得了了你……”10月20日，鎮坪縣林業局二樓，傳來爭吵聲。周正龍在縣森林業公安分局李局長的指責聲中，匆匆走出辦公樓，要回家，面對記者，他鐵青着臉：“不說這個事。”此時輿論質疑之聲已越來越大。幾家媒體記者拿着本報報道的傅德志拿人頭擔保虎照有假的報道詢問鎮坪縣林業局。
在鎮坪保護野生華南虎辦公室，工作人員讓記者看了10月15日動管站副站長李騫與周正龍重回現場的大量照片。最後他們允許記者翻拍了其中一張。
由於當天鎮坪方面公佈了周重回現場的照片，本報記者就沒有把翻拍的現場照片傳回報社。11月4日，網絡上的爭論處於膠着狀態。已回到廣州的記者突然想起了這張照片：照片中的周正龍是一個很好的參照物，可以比對出葉子的大小。記者立即將照片上傳到凱迪論壇，讓網友找找有沒有虎頭大的葉子。
這張照片的作用遠遠超出了記者的想象。僅僅幾個小時之後，各大論壇均轉載此圖。網友將重回現場照片與之前發佈的虎照進行比對，通過特徵明顯的幾根小樹枝，確認周正龍所處爲虎臥現場。如果這個猜想成立，對比之下，“周老虎”只有貓那麼大。
無忌網副總編柯納此時開始考慮關閉華南虎臨時論壇，他發帖說：“倒得太快了點，沒有新照片不好玩了，再下去就是口水戰。”
劉剛在天涯論壇發帖《塵埃落定，“華南虎”原來是隻“華南鼠”（蓋棺定論版）》。傅德志在看到圖片後，幾小時內即在自己主持的植物學論壇“義妹”上發表對比圖片，宣佈“GAMEOVER”。“義妹”不能再發新帖。
事情並沒有大家想象的這麼快結束，更令人激動的一幕還在醞釀。
挺虎派雖沒以前那麼強力辯解，但仍在堅持。他們認爲虎照與現場照的對比不可信，不能確定老虎的位置，不能確定老虎的大小。
11月7日，打了一系列公益官司的青年法律學者郝勁鬆向山西省定襄縣人民法院遞交了訴狀，起訴周正龍，認爲周正龍圖片造假，傷害其感情，要求周書面道歉，澄清事實，並要一元錢的精神損害賠償。
11月13日，奚志農終於以一個資深野生動物攝影師的身份出來說，他第一次認真看了圖片之後就傻眼了，攝影和動物常識告訴他，照片有問題。他們在發佈新聞當天晚間即做過與網友“第一印象”相同的疊加驗證，百分之百肯定照片有假。驗證之後他立即把消息從野生中國網站撤下。他數次與關克電話交流，關克問他，“你沒見過野生華南虎，爲什麼那麼相信自己的經驗？”他回答說，“我相信常識。”
狂飆突進的一天
爭論中，11月16日到來了。
小魚啵啵啵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攀枝花網友xydz給他傳來了QQ截圖。小小的圖片讓小魚啵啵啵激動得拿鼠標的手都哆嗦了。他非常肯定拿下了“紙老虎”。10點半，這張小圖在無忌論壇發表。
這張被稱爲“終極老虎”的照片又一次點燃網絡。打虎派QQ羣裏也熱鬧非常。等小魚啵啵啵吃完午飯回到電腦前時，發現無忌已經很難進入，他的帖子兩個小時內跟貼13頁。他進入QQ羣時得到了一片歡呼。記者與他取得聯繫後，他將剛收到的大圖發給了記者。與此同時，南方都市報數字報開始網絡直播尋找虎畫出處的過程，並在第一時間公佈了虎畫原版大圖。
網友“書童”本來接了一單急活兒，看到年畫後便轉交給朋友做，自己激動地在羣裏高呼：“去義烏！去義烏！”他對這個年畫風格太熟悉了，馬上判斷出這是義烏出品的年畫。
下午3點06分，百度華南虎吧IP顯示爲“222.209.26.*”網友根據本報公佈的大圖，仔細分辨其左下角的商標。他只認出來一個繁體的“龍”字。他用“龍年畫”、“龍壁畫”、“龍牆畫”在網上搜索。他找到了有同樣商標的浙江義烏威斯特彩印包裝公司的“鑫龍牆畫”。
蜂擁而來的網友發現虎畫竟然就在威斯特彩印包裝公司網站的產品展示上。威斯特老闆駱光臨的手機也很快被找到，駱承認牆畫是自己公司生產，更是他親手製作，這款牆畫於2002年就已面世並銷往全國。
當晚即有網友在東莞發現同樣的牆畫。網絡直播每一點細微的進展都會導致瘋狂的點擊和轉載。
第二天，記者在廣州買到了虎畫，東莞、北京、大理等許多城市陸續有網友發現虎畫，甚至找到了2003年的牆畫樣冊。駱光臨在媒體的要求下，展示了標有2002年準確時間的印刷底版。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以至於打虎的網友都在自問：“是不是真的啊，像做夢一樣。”
挺虎派的網友大部分開始反水。比較出名的flower7166不再發言，關克在當天最後一次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說，“我不關心這件事了。”網友“醬裏個醬”也承認照片有假，之前他在天涯上發帖稱網友要有向周正龍道歉的勇氣。華商論壇網友、河南的“學霸誤國”在抵達鎮坪參加搜虎隊活動時看到網上虎畫，發帖認輸。
奚志農給關克打電話，說“老虎原型找到了”，同樣的電話他還打給了其他朋友，“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他說。
終於可以睡安穩覺的還有那些“每天瀏覽各個華南虎專題論壇，平均每個論壇每天刷新（打開）100次以上，每當發現新的消息就有發上來的衝動”的網友，他們像媒體記者一樣，得了“華南虎強迫症”。
2
不是權威，是理性和專業
互聯網組裝的超級人腦
16日，虎畫出現後，網友們在打虎QQ羣裏紛紛大叫：“無敵人肉啊！”“人肉搜索引擎太強大了！”
“人肉搜索引擎”是中國互聯網上一個獨特的景觀。網友們自發地尋找他們共同關心的人物或特定目標的所有信息，其搜索能力遠勝於任何先進的網絡搜索引擎。人肉搜索引擎在近年來的網絡事件中大顯神威。“陳易賣身救母”事件中，一個普通女大學生的鞋是什麼牌的，用什麼顏色的隱形眼鏡、家庭背景，甚至連性取向都被大白於天下。“銅須門”事件，又一個大學生因爲與已婚少婦偷情，個人幾乎所有資料被披露，家裏電話被打爆。“虐貓”事件中，根據視頻截圖和網絡資料，網友找到了虐貓事發地，找到了當事人和虐待動物的組織。這威力強大到傷人的程度時，他們甚至被稱爲“網絡暴民”。
這是任何一個普通網友也做不到的，就像計算機科學中的分佈式計算。一臺普通的家用電腦無法解決諸如分析來自外太空的電訊號、尋找隱蔽的黑洞、尋找並發現對抗艾滋病病毒的更爲有效的藥物等等問題。分佈式計算可以通過互聯網，將異常龐大的計算任務分解，大量家用電腦即可組成超級電腦，普通電腦就能夠參與到這些偉大的任務中來。
互聯網同樣將顯示器後面的人組裝成超級大腦，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單個的網民只需要那麼一個激活他們閒置腦力的密碼。在“虐貓”事件、“銅須門”事件中，這個激活密碼是“道德”，這一次，在“周老虎”事件中，激活密碼是“專業”。這些專業人士互稱對方爲傳說中的打虎英雄武松。他們用專業知識顛覆了傳統手法塑造的“打虎英雄”。
“我倒確實覺得這樣低劣的假照片，大搖大擺，竟然在網上、電視上、報紙上逛蕩了一個多月，對我們的智力有很大的侮辱”網友“包穀”說。他玩PS也有十年了。
“其實，我‘拿腦袋擔保’這話的用意，是因爲覺得這個照片造假水平太低劣了，我就想警告周正龍一下，照片穿幫的地方太多了。對我這種資深的科學家來說，識破這些簡直是小菜一碟。”傅德志說。
虎照新聞發佈會後第二天，他就在“義妹”論壇上發表文章指出，照片上老虎和植物（植株、葉片等）大小的“尺寸”和植被類型也明顯不匹配（老虎身邊的葉子過大，按照比例都超過10釐米以上。注意老虎身邊、耳邊和身後灌木、草本的葉子，按照距離和比例，應該和那老虎眼睛大小尺寸相匹配）。根據以上種種，可以判斷照片應該是假的。
在後來的事態發展中，他的葉子論一再被挺虎派攻擊。傅德志處變不驚，把“義妹”當成打虎大本營，跟對方展開了罵戰，作爲一個十年網齡的老網蟲，他打字甚至比說話還快，“我刻意寫一些粗言粗語，告訴大家我就是那麼個俗人，絕對沒有什麼不同別人之處。”
“打虎的過程，有點像我們做軟件中的測試，發現越多的bug（軟件缺陷），就越有成就感。”44歲的數學碩士“黑_猩猩”是北京市政府的IT工程師。10月23日他騎車時摔了一交，膝關節韌帶拉傷，打石膏躺在家裏三個星期，一天10多個小時都可以泡在網上打虎。他最早提出用線性代數方法證明老虎是平面的思路。
36歲的上海交大機械製造自動化博士“桑丘”經營着一家照相自動化公司。10月13日他到朋友家吃飯時，一扭頭看到了新聞聯播的華南虎新聞，“當時感覺顏色怪異，老虎影像生硬，像是無法融入整個場景”。之後，他試圖用計算機視覺技術來證明“周老虎”是“平面的”，其基本原理是：如果若干點都是位於同一個平面上，那麼它們就可以通過透視變換進行配準，如果這些點中有一個或者若干點不位於同一個平面上，那麼它們就不可能通過透視變換來配準。“配準”，是他工作中常做的事。
他用matlab軟件裏的專業工具對自己的設想進行驗證。經過透視變形後，他把關克翻拍圖片和後來發佈的原圖中的老虎完美重合到了一起，結論還是原來的：老虎是平面的。得到預想中的結果，他回憶說，“確實很高興。”
10月31日，論證過程在無忌發佈後，這個科學嚴謹的方法得到了網友的推崇。網友“黑_猩猩”在他的帖子後跟了個大拇指，認爲這與他的數學辦法是同一原理。
但也有網友攻擊他這個辦法不嚴密，會有誤差。他看到之後，反覆考慮，這個辦法會不會有可能出錯？於是桑丘又拿來兩張拍攝角度差異很小的圖片再次進行驗證，發現根本無法完全重合，這下才放心了。
“我要說你不對，一定要拿出證據來證明你確實不對”，桑丘說。
畝產萬斤的時代一去不返了
奚志農說，野生華南虎事件“變成了對公衆智商、社會道德的一個挑戰”。
目前，中國網民數量已經達到1.6億。“網友從來都不是個抽象概念，它已囊括了社會各界人士，其中不乏各專業領域精英。”一位關注此次網絡打虎事件的人士稱，以往的黃靜案、高鶯鶯案中，網友多訴諸正義與激情，這一次由於有照片可作分析，民間和專業人士有了用武之地。他們以理性和科學的分析證明：它是假的。該人士表示，這次事件標誌着網絡介入公共事件的深度已經升級。
另一位網友在跟帖中則以一個形象的比喻表達時代的變遷：“畝產萬斤”的時代一去不返了。
網友黎明在《華南虎事件見證網民力量》一文中寫道，“（打虎）這個輝煌的‘文明工程’，依賴民間的努力和民間的能力解決全部疑難問題，沒花國家一分錢………證明了‘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這一次事件證明，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權威，在科學和專業面前，任何權威都會被消解。”一位專注於此事的媒體人士稱。
一份媒體更直言不諱地評述道：近日爆發的華南虎照片真僞事件，顯示中國社會對於真相的一種驚人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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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嚴謹”的鑑定過程？
“我以爲，我們的大衆會相信自己的同胞，相信自己的政府，相信政府召開的新聞發佈會所發佈的內容。”關克10月28日在博客上說道。
與之針鋒相對的是網友對自己的判斷的自信。網友“包穀”說，“我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判斷，只是一步一步地強化着自己的判斷。”網友小麥說：“過去只覺得，政府有些事情處理得有趣，但是還在容忍的範圍之內，可爲什麼這麼一個鄉鎮級別的騙局，也硬要我們乖乖地跟？”小麥是國際野生生物保護學會（WCS）的一名志願者。
讓他們更不滿的是政府有關部門對照片事件的曖昧態度。
本報10月17日發表第一篇質疑報道時，就採訪了陝西省林業廳野生動植物保護處處長王萬雲。他說，網友不瞭解情況，大部分是瞎扯。專家鑑定過程是嚴謹的，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政治前途開玩笑。
這個被稱爲“嚴謹”的鑑定過程，被事後的調查揭露得千瘡百孔。
幾位參與鑑定的專家全是陝西本地高校的學者，有研究金絲猴的，有研究魚類的，有研究齧齒類動物的，無一人是貓科動物專家。
多次出面爲虎照辯解的陝西師範大學退休教授王廷正對本報記者說，新聞發佈會的現場他纔看到的照片。而且他只能根據圖片中老虎的形態，辨別是不是華南虎。
參與了鑑定的陝西省動物研究所退休教授許濤清透露，他也是在新聞發佈會上才見到照片，照片還沒看完就被記者拿去傳閱了。
到目前爲止，陝西省林業廳聲稱照片鑑定有六名專家簽名，卻從沒有向公衆公佈過這份鑑定報告文本。但本報記者看到了7月6日給出鑑定結論的《陝西華南虎調查報告》，同樣被媒體的調查證實缺乏嚴肅性。成都商報記者的調查表明，西北大學劉詩峯教授收到《華南虎調查報告》後，才知道自己成了華南虎調查隊專家組的專家。此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這個項目的專家組成員。
但這就是相關方面言之鑿鑿“專家鑑定了幾天幾夜”的過程。在強大的輿論壓力面前，陝西林業廳堅稱照片無假，沒必要因爲網絡中的質疑而再次鑑定照片。10月23日，周正龍與當地林業系統官員進京，向國家林業局進行發現華南虎專題彙報。
陝西省省長袁純清日前表態說：“華南虎不久即會有結果。對華南虎進行適當考察是必要的，政府的鼓勵行爲沒有錯，考察華南虎的蹤跡，比照片的真僞更重要。”
國家林業局新聞發言人曹清堯10月25日接受採訪稱，國家林業局將派出專家組到鎮坪縣進行專項調查。曹清堯說：“照片真假並不是國家林業局需要確定的範圍。我們沒有研究這個問題。”
11月8日，曹再次重申了早前的表態，並稱，國家林業局已要求當地派出人員進行調查，同時邀請跨學科、跨部門的專家到陝西鎮坪縣進行實地調查，調查區域涉及1000平方公里，陝西鎮坪縣也是調查的區域之一。
20日，第一批到鎮坪搜虎的東北林業大學教授張鳴海透露：到2008年，林業總局會就“鎮坪有無華南虎存在”一事給出結論。
衆多網友在羣裏聊天，估計官方是想用“拖字訣”讓事情冷場，最擔心的是事情不了了之，到了2008年，大家都看奧運去了，誰還記得華南虎？
一位網友在帖子裏說：“以前我們還盼着來個青天，現在，我們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真相，愛介入不介入。”
對壘並未消失
11月22日晚12時08分後，打虎QQ羣再度被一條人民網的評論攪得興奮起來。此時的人民網發了一條“人民時評”《“華南虎事件”是時候翻底牌了》。文章語氣嚴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到了當事人、當事方自己揭開最後的底牌的時候了。任何掩飾、淡化、轉移話題、捂住不說、申辯，或者再以三寸不爛之舌來個大翻盤，說虎照千真萬確是真的、此地真有虎云云，只怕公衆早就不信任，早就失去耐心，只怕那些權威部門和專家們的公信力也從此難有回升之日。”
而與之鮮明對照的是，當晚關克的再次表態：林業廳堅信鎮坪存在野生華南虎，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現周正龍依據“年畫虎”造假的事實。
昨天中午，關克再次在自己的博客上發表新文章：《我堅信周正龍拍攝的野生華南虎照片爲真》，文章稱：“這張年畫虎卻絲毫沒有動搖我認定周正龍所拍攝照片爲真的信念。至於周正龍的照片和年畫虎之間的關係，目前已經脫離了我力所能及的討論範圍，也超出了林業部門的職責範圍。”
網友“alwayssong”的評論是兩個字：“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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