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發之子回憶父親：曾為鄧小平卓琳牽紅線

　　編者按:80年前，廣州起義者淚別妻兒，前赴後繼，英勇戰斗，80年過去了，英雄們的後人過得怎麼樣？他們如何理解父輩們當年的犧牲奮斗？在廣州起義80周年之際，本報特別尋訪部分參加廣州起義英雄的後人，請他們講述英雄們鮮為人知的另一面。

　　鄧發犧牲時，鄧北生還不滿兩歲，對於父親的了解都是來自於長輩們的講述。父親的一些小故事，讓鄧北生幾十年來記憶猶新。因為戰爭年代的顛沛流離，鄧發只有在延安的時候，纔與鄧北生共度了短暫而溫馨的一年餘。鄧北生透露，鄧小平和卓琳的結合，就是鄧發牽的紅線。他還一手操辦了鄧小平的婚禮，宴客的時候，知道鄧小平不怎麼喝酒，鄧發還擋在新郎前面替他喝酒。

　　鄧北生是鄧發最小的兒子，排行第五，1944年生於延安。現任廣東華僑信托投資公司副董事長、總經理，廣東華僑信托投資(香港)有限公司董事長。講起父親當年的『威猛』，鄧北生難掩自豪。在香港搞地下工作期間，鄧發免不了被一些叛徒特務跟蹤。有一次，他又被一個叛徒盯上了，走了好長一段路都甩不開。『很多人遇到這些情況，都選擇躲起來或者撒開腿逃跑。可父親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冷不丁地轉身朝叛徒走去，還未等那人反應過來，迅速從褲袋裡掏出一節甘蔗，朝叛徒身上一捅，說「趕快走，再不走小心我打死你」。那個特務以為是槍，嚇得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如果說『甘蔗驅叛徒』體現了鄧發的果敢，那麼『急敲對家門』則讓鄧發的機智展露無遺。當時，鄧發要去香港銅鑼灣籬園黨的地下印刷機關檢查工作，那時候的所謂『機關』，都是隱藏在普通民宅之中的。快到門口他纔發現，印刷機關已經被國民黨特務破壞了，這群人正在裡面等候著共產黨員『自投羅網』呢。他進去或者轉身走，身份都會馬上暴露。鄧發急中生智，若無其事地敲了對面民宅的大門，但還是引起了特務的懷疑，問他是乾什麼的。『我從鄉下來，找我大哥，可好像找錯地方了！』鄧發操著一口雲浮土話，故作焦急地回答。國民黨特務『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還是把鄧發關進了監獄。

　　關押期間，敵人幾次審問他，並把他痛打一頓，鄧發始終一臉無辜地堅稱自己是找大哥，敵人只好把他送到普通牢房裡。在獄中，鄧發得到一名給犯人送飯的婦女的幫忙，給哥哥鄧芳帶了個信兒。當時鄧芳的確在英國船上當廚工，為了讓特務相信，鄧芳還特意讓英國老板前往監獄作證。特務們一看，兄弟倆長得像，英國人也證實鄧芳只是普通廚工，揮揮手讓鄧發走了。

　　1927年12月11日，鄧發參加了起義，並且擔任廣州工人赤衛隊五區副指揮。12月12日，國民黨反動派軍隊與帝國主義勾結，對起義軍進行圍攻反撲。鄧發在危急之時，主動要求率領工人赤衛隊到廣州長堤一帶阻擊敵人，掩護起義部隊撤退，英勇頑強地同多於自己數十倍、擁有精良武器的敵人浴血奮戰。

　　13日下午，廣州『四牌樓』一帶槍聲四起，鄧發的四叔公鄧北水家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鄧發的哥哥壯著膽去開門，閃身進來一個人，正是鄧發！時隔多年後，鄧北生在親人們的講述中，得知了後來驚心動魄的一幕。『當時起義軍都是佩戴紅領巾作為識別的，一下雨，脖子上就會染上一圈紅色。反動派一看到脖子上有紅印子的人，必殺無疑！』鄧北生說，鄧發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髒衣服藏到水井底，把脖子上的紅印擦掉。又叫家人翻出幾張舊處方紙，將痰盂裡的髒水倒到床邊，撒上些爐灰。然後，他便裝成病人，奄奄一息倒在床上。整理妥當不到半個小時，敵人就凶神惡煞地進來了。見到躺在床上的鄧發，便問是什麼人。鄧發的哥哥說：『是我弟弟，得了肺癆。』肺癆在當時可謂絕癥，又是傳染病，敵人一聽，趕忙避之大吉。

　　談到廣州起義對於父親的意義，鄧北生說：『廣州起義時，鄧發只有21歲，還不是領導人之一，只能算個普通的基層乾部。但他在廣州起義中獲得了許多斗爭經驗，迅速成長成熟起來。』鄧北生認為，廣州起義是鄧發參與的第一次武裝斗爭。在此之前，他雖然參加過香港海員罷工和省港大罷工，但那些都是政治斗爭。『發動廣州起義的時候，實際上很多條件都不具備，起義軍沒有精良的武器裝備、缺乏後勤支援，也得不到軍隊的支持，有的只是對革命的滿腔熱情和不怕犧牲的精神。廣州起義用她最終的失敗告訴了包括父親在內的革命者，要從農村包圍城市，要有自己訓練有素的武裝部隊。』鄧北生說。

　　鄧發是在斗爭中鍛煉出來的工人領袖，在革命事業中，他有著鋼鐵一般堅定的意志。然而在生活中，他也有著柔情細膩的一面。在延安的時候，他給人印象最深的竟然是『大廚』身份。『聽母親說，每到周末，父親經常會做廣東名菜白切雞、烤乳豬，手藝好得讓當時的中央領導人嘖嘖贊嘆。』鄧北生說，直到1996年，楊尚昆在『四·八烈士』犧牲50周年之際回到延安時，還指著一口井告訴眾人：『當年鄧發就是在這口井旁邊烤乳豬給大家吃的！』當時美軍有個觀察組在延安，經常會送些罐頭和冰淇淋過來，鄧發自創了一道『火燒冰淇淋』，就是用面粉裹著冰淇淋，再速炸起鍋。『火燒冰淇淋』即使放到現在，也是一道頗為流行的菜式。

　　在一次又一次的錘煉中，鄧發成為中國共產黨早期的重要領導人之一。1931年，他出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第一任國家保衛局局長，保衛中央機關領導人的安全。在他擔任保衛局長期間，沒有發生一例中央領導人因保衛疏漏而落入敵方之手的事件。

　　『這應該是我和父親最經典的合影了。』鄧北生所說的『經典合照』，是鄧發1945年9月代表解放軍80萬職工參加在法國舉行的第27屆世界職工代表大會，出發前在延安機場抱著兒子所攝。歸國後，他直接飛往重慶。1946年4月初，鄧發接到通知，要他到巴黎參加世界工會理事會。他打算回延安向毛主席、黨中央匯報後再去巴黎開會。1946年4月8日，鄧發從重慶返回延安途中，因飛機失事不幸遇難。

　　『事後，人們懷疑是國民黨反動派在飛機上安裝了磁鐵，影響了飛機的儀表盤。從那之後的國共談判期間，中共中央領導乘坐的飛機，必須有相應級別的國民黨官員同在。另外，眾多中央領導同乘一架飛機的現象也很少了。』鄧北生說。

　　雖然鄧發遇難時，鄧北生童蒙未啟，然而父親對他的影響卻是長遠的。『父親曾經跟母親說過，要讓這孩子記住「你是勞動人民家庭出身的，你的父母都是工人」。』鄧北生說，這句話伴隨了他的一生，讓他養成了勤儉節約自強自立的品質。『我和姐姐金娜讀書、工作，靠的全是自己的努力。』

　　鄧發(1906~1946)

　　廣東雲浮人，中國工人運動先驅，中國共產黨早期重要領導人之一，中國共產黨保衛工作和乾部教育事業的開拓者。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7年12月參加廣州起義。1929年任中共廣州市委書記，同年11月任中共廣東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兼任中共香港市委書記。1930年9月，在黨的六屆三中全會上當選為中央委員。1946年4月8日，從重慶返回延安途中，因飛機失事不幸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