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秋天來臨的感受,留在我記憶裏面的是各式各樣的月餅,小販叫賣大閘蟹的聲音以及參觀某個著名菊花展的人流。而當這一切都成爲對故鄉城市的回憶時,我所能感受到的秋天就只是歐洲那在斜陽下的慄樹,橡樹以及白樺樹了。
我曾經有大約三年的時間,每天在來回大學的路上都要穿過一個白樺林。那白色而斑駁的樹幹,襯着柔軟而厚實的黃色落葉,風在尖尖的樹梢上面輕輕的吹,撒落三三兩兩還透着金色陽光的葉片,你踏着腳下那由落葉鋪成的道路,每一步都帶出一聲沙沙的迴響。這時候的你,去,有忙碌的方向,回,有安頓的地方。靜靜的,在樹葉婆娑的輕柔中,你沉澱了離鄉之苦的心頭,被鋪上了一層踏實的安慰。
然而當筆者住到鄉下以後發現秋天的來臨是完全和城市裏面不同的。當你昨天還看見那些漲得飽滿的麥頭低垂着站在麥杆上,而今天在乳白色的晨霧裏卻只有大大的麥杆卷象莊嚴的武士般肅立有序地對你迎風而立時,你不能不驚歎秋天就在這一瞬間降臨到了你的眼前。
這時候平時喜歡喝葡萄酒的歐洲人便會開始在店裏尋找一種還沒有發酵完畢的新釀葡萄酒。那是隻有在每年秋天纔會短短出現的特殊飲料。剛上口的時候,還只像是有點讓舌頭髮麻的葡萄汁,很甜。可是隨着裏面酵母的作用,每天的甜度會慢慢的減少,而酒味卻漸漸地增加。這種酒上市的時候,是專門放在冷藏櫃裏面賣的。並且蓋子也特意的沒有加固。
第一次單獨去買的時候,被先生千關照萬叮嚀,在回家的路上,不可以讓瓶子橫躺在車子裏面,否則的話,就有可能一半都溢出來了。所以如何能夠在車子裏面讓瓶子即便是在剎車和轉彎的時候都保持站立狀態真是變成了對我的智力測驗了。
當那甜中帶麻的液體順喉而下時,你彷彿也嚥下了對這一年原本所持有的願望。它們很可能在這一年的開頭之際,還隱約地繚亂着你的心,現在卻都化成了一份樸素而簡單的滿足了。你慶幸日子過到了今天自己的心還是平靜的。你看到自己沒有放棄,也看到自己還在努力。感恩的心情悄然而升。這就是我們的秋天所留在我們心裏的印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