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降臨的法國國家圖書館大樓上赫然出現代表『兒童不宜』的"X"表識燈光。從去年12月4日開始,一個名為『隱秘色情』的圖書展在法國國家圖書館舉行。據稱,這是法國國家圖書館首次開禁,展出一百五十多年來被秘密存放的色情禁書和春宮作品,展覽回顧了法國色情文學的發展歷程。展覽一直持續到三月二日。 中新社發 鍾誠 攝 | | 2007年10月9日,行人從蘇州碧風坊一幅男女色情畫面的商業廣告旁走過。近日,蘇州市中心碧風坊一家大型商城將一幅大型半裸男女偎依在一起的商業廣告掛在門口,以此吸引顧客。由於廣告位於蘇州最繁華的地段,吸引了眾多過路行人的眼球。許多市民認為,將帶有男女色情畫面的商業廣告掛在繁華街頭實在不太妥當。 中新社發 蘇通 攝 | 文/周濂 不管是保守主義、自由主義還是女性主義,色情文學從頭到尾都只是一根順手捎來的棒子,人們拿著它互相招惹 王朔的《頑主》裡有這麼一個情節:仨雄性荷爾蒙過剩的家伙准備上街找『穿著體面、白白胖胖的紳士』挑釁,其中一個叫馬青的晃著拳頭叫喚:『誰他媽敢惹我?』一個五大三粗、穿著工作服的漢子走近他,低聲說:『我敢惹你。』馬青打量了一下這個鐵塔般的小伙子,四顧地說:『那他媽誰敢惹咱倆?』 從馬青的作為至少可以得出兩個理論教訓:1.招惹有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招惹的究竟是誰,以及你在傍著誰一塊招惹;2.按照伯林『兩種自由』的劃分,馬青式的『招惹』是『積極自由』而非『消極自由』:它不僅乾涉他人的自由而且違背了密爾的傷害原則,因此必須受到『工人大哥』的管制。 回到色情文學,它肯定是『招惹』了誰,不過怎麼招惹的,以及招惹的究竟是『誰』,則並非自明。 早些年這些問題的答案是清楚的,中國不說了,1727年,英國法官創立猥褻罪,專門懲戒那些腐蝕英王臣民道德的言論。這一罪名的潛臺詞是,色情文學的作者和讀者冒犯了傳統道德,法律和人民必須強迫這些誨淫誨盜的壞分子重新做人。 這個論點雖然稀松但卻非常強勢,幾百年來色情文學一直不得翻身,直到最近幾十年傍上『言論自由』這條自由主義的大膀子之後,色情文學腰杆纔硬了起來,至少在美國、英國這些『禮崩樂壞』的資本主義國家,再拿傳統價值這樣的『白胖紳士』來壓制色情文學就不成了。 自由主義大行其道之後,保守主義者還曾做過絕地反擊,他們聲稱色情文學不是『言論』,而是『訴諸生殖器官的非認知性表達形式』——下半身不思考也不說話,所以就沒『自由』可言。 後來又有好事的理論家——多為女權主義者——提出一種『新范式』:她們放棄有傷風化、誨淫誨盜這樣的道德指責,強調色情文學招惹的不是傳統價值,也不是作為整體的人類,而是女人這個特殊群體。說得更嚴重一些,色情文學的主題就是『男人反對女人』。這種新范式認為,以性別歧視為出發點的色情文學不僅在現實中刺激、誘導男人去強奸、虐待女性,而且還在社會文化中導致一種更為普遍的對婦女地位的貶低,使女性群體物化與非人化。 面對女性主義者的挑戰,為色情文學辯護的人主要采取如下兩條策略: 策略1,色情文學不是馬青式的滿大街挑釁的『積極自由』,而是『消極自由』,即『冒犯』的自由:人們也許會反感色情文學,但不能因此把它作為禁止色情文學的充分理由,因為我們所憎惡的言論和任何其他言論一樣擁有被保護的權利。 策略2,既然女性主義者指責色情文學導致『男人反對女人』,那麼好,男同性戀的色情文學呢?裡面沒有女性出現,新范式的指責似乎就沒有用武之地了。這一招夠陰,不過女性主義者仍有話說:盡管沒有直接出現女性形象,但男同性戀色情文學中同樣有人扮演在異性戀中被動的、從屬的『女性』角色,因此拐彎抹角還是對女性形象構成了歧視。 這種『還原論』的思維方式一經提出就遭到了痛擊:『還原論』的理論基礎是性行為中主動/被動的角色分配對應著男性/女性的身份認定,但是首先,人家弗洛伊德老先生早就說過,這種區分標准過於簡單,不夠充分;其次,這種區分模式烙有異性戀男性中心主義的痕跡,乃是對男同性戀的誤讀;最後,在性行為過程中,主動/被動的角色分配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說兩個人都主動還可勉為其難一試,兩個人都被動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女權主義理論的發展經歷了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上世紀60年代,波伏娃說的是,『沒有人天生就是女人』,而到了90年代,酷兒政治(queer politics)的宣揚者則說,『每個人都是易性者』。換句話說,不僅男性中心有問題,女性中心同樣也有問題,真正的後現代者應該是東方不敗那樣的雌雄同體者。 事情已經很清楚,在這場色情文學究竟招誰惹誰的爭論中,真正的焦點在於何為新、何為舊,何為『常態』、何為『異端』,對於保守主義來說,自由主義對待傳統價值的態度太過顛覆,對於主張新范式的女性主義而言,自由主義對待身份政治的嘴臉又過於保守,而色情文學呢,從頭到尾都只是一根順手捎來的棒子,人們拿著它互相招惹。 (責任編輯:趙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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