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方永剛被推選為央視『感動中國2007年度人物』。近日,天津電臺新聞臺《夜訪百家》推出兩期特別節目——
追思方永剛
海軍大連艦艇學院教授方永剛,3月25日在北京病逝,走完45年短暫而精彩的一生。2007年6月,中央軍委授予方永剛『忠誠黨的創新理論的模范教員』榮譽稱號。2008年1月被推選為中央電視臺『感動中國2007年度人物』。天津電臺新聞臺《夜訪百家》節目主持人張南是方永剛的同學、好友,聽他講述他認識的方永剛。
考進復旦
方永剛來自遼寧省建平縣一個叫蘿卜溝的小村子。用方永剛的話來形容:『那個地方水土流失嚴重,土地十分貧瘠,特別窮。』方永剛家兄妹七個,家庭生活非常艱苦。他說:『父母兄弟是用汗水甚至淚水供我上學的。』盡管當年方永剛的家中只有一盞油燈,但方永剛卻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上海復旦大學。
為了不給農村的父母增添負擔,方永剛從來沒有向家裡要過一分錢。方永剛的復旦四年,就全憑學校每月發給的23.5元助學金支橕著完成學業。但方永剛依然是質朴、達觀、堅毅地面對生活、面對貧窮,努力奮斗。同學李頌申曾說過一件小事:當年上英語課,需要買一本《新英漢詞典》。那時的書價是六塊錢,對除了助學金之外沒有任何收入的方永剛來講,不是一個小數目。大家曾經說幫他湊點份子,解決這個問題,但他拒絕了。為了省詞典錢,方永剛將自己的菜譜改成吃二分錢一份的『底菜(其實就是水煮的、給肉丸子墊底的青菜)』就著饅頭。方永剛吃了一兩個月的『底菜』,終於從牙齒縫裡省出了一本《新英漢詞典》——他的第一本工具書。
四年中,貧窮的方永剛從來沒有向人借過錢。沒錢回家過年,就將寒暑假兩個並一個,留在復旦泡圖書館。能夠忍受這樣的貧窮和孤獨,除了性格因素,關鍵是方永剛很清楚他到復旦來的目的:求學,這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可以克服的。大一的時候,他讀了上百本的中西文學作品,大二讀了中西哲學史、思想史,到了大三的時候,已經可以和班裡的任何一個同學公開辯論。徜徉於薩特的存在主義、印象派等林林總總的思想流派,他最終把主攻方向放到了中國近現代思想史,並通讀了馬恩、列寧和毛澤東等領袖的經典著作。方永剛曾經說過:『正是從那時起,我開始從思想史的高度思考中國社會發展,特別是中國近代史、當代史的發展問題,養成了理論思維的習慣。』
『工作、追求即為歡樂』
1985年大學畢業,方永剛被分配到海軍政治學院也就是現在大連海軍艦艇學院政治系前身。在那裡同時圓了他兩個兒時的夢想:當軍人和當教師。
2005年是復旦大學81級歷史系畢業20周年紀念,許多同學紛紛從各地趕來聚會,在復旦大學歷史系的相伯堂、相輝堂前的草坪又留下了我們不再年輕的身影。
在廣東開律師事務所的王世理同學在回憶文章中寫道:畢業後20年沒見,你更有風采。得知你已是國防大學博士畢業,令我佩服。你告訴我,你在外講座有1000多次,我非常吃驚。你叫我『小老弟』,我感覺像是回到20年前。
這次相見,讓我們了解了方永剛近二十年來的生活和工作歷程。成長的經歷讓他學會感激,方永剛說,我有兩個生日,一個是母親生我的日子,另一個是我的政治生日:1978年12月18日,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的日子。作為黨的創新理論的直接受益者,方永剛對黨和黨的創新理論有著發自內心的深厚感情。1988年,初涉政治理論領域的方永剛參與編寫了《鄧小平社會主義理論研究》;世紀之交他及時把『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引進課堂。方永剛坦誠地說:『精神的痛苦源於理想與現實產生的悖論。作為一個理論工作者,你如果不信它還要研究它、傳播它,這就必定很痛苦。我寫的講的,都是我的真情實感,我信它,所以我快樂;老百姓信它,所以他們也快樂。』
十多年間,方永剛為群眾和官兵宣講黨的創新理論1000多場次,平均3天多講一課;寫了300餘萬字的論文專著;為學員講授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學發展觀等13門課程,年均完成教學任務200%……從軍隊到地方、從城市到鄉村、從北國的漠河邊防到南疆的海防哨卡,都留下他傳播創新理論的足跡,被官兵群眾譽為『平民教授』、『大眾學者』和『科普專家』。
遭受命運打擊仍然樂觀
方永剛的偶像是阿甘,就是欣賞他那種做事一根筋,一條道跑到黑的勁頭。但電影中的阿甘遇到災難總能夠逢凶化吉,而現實生活中的方永剛卻總是躲不過一次次命運的打擊。有同學曾開玩笑地給方永剛總結說,他這些年來『三起三落』,也就是生了三場大病。第一次是1993年不明原因的貧血,第二次是1997年的車禍,第三次是2006年11月發現的結腸癌。
1997年,方永剛遭遇車禍,頸椎骨折,命懸一線。醫生在他的頭頂做牽引,腦袋上鑽了兩個眼,下了兩個鉤,吊了16磅的秤砣,整整吊了108天。盡管這樣,他仍然堅持學習。頭部不能動,方永剛就用手舉著書看。就這樣,他在住院期間看了43本書,最後完成了一部30萬字的專著《亞太戰略格局與中國海軍》。
2006年11月8日,方永剛被確診為結腸癌晚期。其實,早在2006年3月,他的病情就已初露端倪。但是由於工作太忙,方永剛一直沒有做系統檢查。2007年1月22日,手術後的方永剛再次來到大連市地稅局,講《正確理解和把握科學發展觀》。方永剛說:『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之鍾停擺了,我願意把它定格在自己的崗位上。』
2月20日(正月初三)胡錦濤主席到解放軍總醫院探望方永剛,並且號召全黨、全軍學習方永剛積極傳播和踐行『創新理論』的先進事跡。
得知方永剛生病住院之後,同學們也從全國各地紛紛趕到醫院去探望他。3月的一天,我揣著一顆沈重的心,去北京看望做完手術已經五個月的方永剛。進門的時候,他正同出版社的編輯談出書的事情。
陽光灑在寬敞的病房中,穿著病號服的他似乎瘦了很多,依舊開朗熱情、聲若洪鍾。不多久,我便發現自己對於方永剛的規勸似乎是多餘的。他說,他很珍惜生命,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他陶醉於自己正在進行的事業,如果讓他放棄,躺在床上什麼都不乾,他會憋屈死。
談話間,方永剛說:『我已經從大連搬到北京了,等病好了,一定要再到天津來,進直播間看看。』
盡管方永剛的身體已經極度虛弱,但每當有復旦同學來探望時,他的精神一下就好了許多,為了不讓同窗好友們擔心,病中的方永剛給海內外復旦大學81級歷史系的同學發了一封電子郵件:
我在黨中央、中央軍委、各級首長的直接關懷下,正在北京301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目前已經控制得很好,化療正在繼續。我自認沒有做什麼,只是不辜負這個時代賦予我們的機會而已。我熱愛生活、珍惜生命、珍惜友誼、向往快樂,我不想虛度光陰。人在這個世界上就這樣長的一段,就像流星劃過空際,我只想發出屬於我的那瞬間的光亮,雖然馬上就在人類的記憶中消失,但我畢竟留下了自己的痕跡,這就足夠了!工作20年,我沒有虛度,我對得起黨的培養,我對得起我的聽眾,我對得起我的良心,我知足了。無論將來發生什麼,我都坦然接受,我會好起來的,我和一年四季、和未來有了約,我不是一個爽約的人,我一定會履約!
目前已經期待我們復旦歷史系81級同學入學三十年紀念日2011年的相會!你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我就是真實的我的現狀!我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和祝福!
生命之樹常青
2007年底再次打電話給方永剛,聽筒裡傳來虛弱的聲音:『你知道我是一個非常熱愛生活的人,一個人如果一直躺在床上,連喝口水都很艱難,內心裡該是啥感覺?』
我覺得自己的安慰特別無力,只好故作輕松地說:『記得你欠我一個節目,不做完這期節目我是不會放過你的。還要記得我們和春天的約會,和復旦同學們的約會……你以前來電臺看我,不是沒讓你進直播間麼,下次來一定讓你看看,還讓你當《夜訪百家》節目的嘉賓。』
他對我說:『我不會放棄,我會一直努力著,不會放棄!』
他真的很努力,自從2007年11月,醫生第一次下了病危通知書後,他四次闖過鬼門關,以超出常人的意志力頑強地活著。2008年3月26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胡錦濤再次來到解放軍301醫院,看望方永剛。那時的方永剛已經進入深度昏迷狀態,聽到耳邊胡主席的召喚,他的嘴角微動,眼角流下大滴的淚珠。
在2007年感動中國年度人物評選中,推選委員陳小川在推薦詞中這樣寫道:他從古今中外的歷史中,思考中國的今天和未來,他是偉大理論的真誠播火者,他所傳播的理論和他的道德人品一起,贏得了青年一代。感動中國推選委員陸小華,對方永剛這樣評價:有人說,理論是灰色的。他作為一個理論工作者,以他的實踐和人生告訴人們,理論是彩色的,生命之樹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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