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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有季羡林上款的書畫藏品
季羡林
『季羡林藏品外流拍賣』是過去一個多月最為人關注的文化事件,隨著上月底北大調查報告的發布,這一事件也似乎開始逐漸談出公眾視野——北京大學在調查通報中表示,已查明證實『舉報人』手中字畫全系偽作,季老秘書保管的季老藏品並未外流。然而,早報記者昨天從有關渠道觀看到數段有關人士早先攝錄的季羡林視頻,畫面上思路、語言清晰的季老表達了對『丟畫』和北大聲明的看法,季羡林說:『(丟畫)千真萬確,我知道,當時有感覺。當面叫你季爺爺、季爺爺,背後偷你的畫,這個我知道。偷畫的事情,誰也掩蓋不了。』
季羡林弟子錢文忠在接受早報記者獨家專訪時更是直截了當地表示,舉報人手中的字畫真假,並不能和季先生私人財產和物品是否流失完全掛鉤。
自稱拍得大批『季羡林珍貴書畫』的收藏家張衡10月份爆出季羡林收藏被盜賣的消息,隨後,新華社記者唐師曾在博客披露此事,季老的秘書楊銳後成為被懷疑對象之一。11月初,北大給季老增派助手並成立調查組。隨後幾天,北大發表聲明:外流拍賣字畫並非季老真藏,季老秘書保管的季老藏品並未外流。11月26日,北大通報調查結果:『舉報人』手中字畫全系偽作。
早報記者昨天從有關渠道看到的視頻則清晰顯示了季老11月7日對北大聲明的回應——即『偷畫的事,誰也掩蓋不了』。而在此前10月28日的視頻中,季老和舉報人張衡就『丟畫』一事進行了交流,頭腦異常清楚的季老堅持,他早在兩三年前就知道丟畫一事,並表達了回家的願望,不過季老只說了自己有字畫丟失,但並未確認是張衡手中的字畫。對於季老的回應,早報記者昨天致電北大新聞發言人趙為民時,其電話一直轉到秘書臺,無法聯系。
10月28日季羡林對話
『那些畫丟了有兩三年了』
張衡:這些畫,您沒讓任何人出去拍賣,沒有吧?
季羡林:錢,我也不需要啊。
我並不缺錢。
張衡:您家裡的藏畫突然間被拿到街上拍賣去了?
季羡林:過程我不知道,(但這是)事實。
張衡:大概什麼時候丟的呢?那些畫。
季羡林:有兩三年了。
張衡:您為什麼不去報案啊?
季羡林:我認為那是小事情。
張衡:後來怎麼發現的?
季羡林:我也不曉得,(畫)怎麼傳到外面去了。我認為,這不是什麼大事。這都是人偷了幾幅畫賣,這我也知道,現在看起來,認識也不夠了。
(停頓)
(女):您還寫了一封信給楊銳女士,說:『楊銳女士太辛苦,她有一個家庭要管理,還有自己的社會活動,我實在不忍心看她每天還要到醫院來。』(季老於2008年10月16日寫,早報注)
季羡林:意思不必來了。
(女):你寫信給小方,說:『沒有我的簽字任何人都不許進我的房間。』(小方系季老男保姆,季老於2008年9月30日書)
季羡林:這是後來。
(女):為什麼寫這個?
季羡林:後來不是畫偷了嗎,我就寫這個。讓小方把家關(上),不讓人隨便進,就這個意思。
11月7日季羡林對話13年未見的兒子季承:
『有人當面叫你季爺爺,背後偷畫』
季承:現在的情況有些復雜。
季羡林:我體會比你深……也不小心陷在裡頭。
季承:外頭的人非常擔心,非常關心。
季羡林:現在我了解的情況太多,對一些人不利。特別是關於字畫,我最清楚……可以掩蓋,確實掩蓋不了。天底下事情,不能掩蓋——要掩蓋,會弄巧成拙。
季承:有一次我在外頭站了兩個小時,還是冬天,都沒進來。
季羡林:這情況我都不知道。我知道你要來,有人從中作梗,這我知道。
季羡林:……我了解的情況太多,特別是我的藏畫,我最清楚。所以,我很小心。這種事情,聽起來天方夜譚,實際上,可能都有的。還有問題是,壞人世界真有,這不能不承認。
(女):北大聲明,說張先生的畫都是假的,都是贗品。
季羡林:(丟畫)千真萬確,我知道,當時有感覺。當面叫你季爺爺、季爺爺,背後偷你的畫,這個我知道。偷畫的事情,誰也掩蓋不了。現在是,偷多少,我不知道。我的畫,還是有經濟價值,沒法說。
專訪季羡林弟子、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錢文忠:
『舉報人的東西是假的不代表季老的東西沒丟』
東方早報:北京大學在11月26日的聲明中曾確認,張衡手中的20多幅季羡林上款書畫皆系偽作,這個聲明能說服您嗎?
錢文忠:北大聲明無法說服我,很多關心此事的朋友也有同感。季老是嚴謹慎重的人,沒有證據是不會說的。
從各方面看,北大工作組至今沒有接觸過張衡,自然也不可能看過張衡手中的字畫,工作組也沒有主動接觸過季先生的家屬,季先生唯一的兒子季承告訴過我,都是他主動找北大領導,而且經常讓他等不短的時間,出面見他的也自稱是工作組成員。但是季承問對方,工作組組長是誰,對方卻沒有答復。工作組既然都沒有見過字畫,怎麼能判斷這些字畫『全系偽作』呢?我想,工作組的依據似乎是:根據某個數字清點下季先生的字畫,如果一件都沒有少,那麼流散在外面的自然就是『偽作』。然而,最根本的問題是,假如有這個數字的話,這個數字哪裡來?誰提供的?憑什麼可以作為清點依據?到底有沒有大家可以接受的數字?這樣的清點能夠說明什麼?北大說,這些季老的東西都是假的,並不代表季老東西沒有丟,這是兩個概念。
現在看來,北大報告每發表一次公告,就越增加人們的疑惑。給大家的印象,似乎是他們不敢查也不願意查。當然,這未必就是北大方面的真實意思。北大在這件事情中,丟什麼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丟掉了北大精神:一不讓司法介入,二不讓親屬介入,三不見舉報人。
東方早報:您追隨季羡林多年,您認為張衡的藏品有真的嗎?
錢文忠:張衡手中的字畫,我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具體有哪些,從外界媒體報道看,不能認定它們都是可靠的,這需要權威部門認定。我想說的是,張衡手中的字畫真假,並不能和季先生私人財產和物品是否流失完全掛鉤。就我所知,季先生丟失的不僅有字畫,還有他自己的某些作品也不知所蹤,他個人的稿費和一些朋友的饋贈也存在問題。
所以,說到底這需要獨立、公正、權威、細致、負責的調查,怎麼就靠幾個聲明就可以了結了呢?
東方早報:但李玉潔老人後來修改了證詞,對畫作真偽前後有不一致的地方,您怎麼看?
錢文忠:我也知道李玉潔女士很快完全改變了自己原本非常清晰確定的證詞,這些證詞原本是她用書面出具的。我和她很熟悉,至於她為什麼改變自己的證詞,我完全不了解,也不願意做任何推測。
東方早報:張衡提到季羡林明確知道自己字畫被賣,您和季老的見面中,季老是如何表態的?
錢文忠:季老對我所有談話中,從來沒有提起具體是誰偷的,但他對身邊某些工作人員不滿意是很清楚的。我覺得,不能由此妄加推論。季老對自己東西流失早有察覺,有些甚至是比較明確知道的。
東方早報:就您的了解,季老的藏品大概包括哪些部分?是否有目錄、編冊?
錢文忠:季先生的藏品和財產大致分成這麼幾部分:一、主要是1950年以前收藏的字畫,其中包括已故師母從山東帶到北京的字畫,這些以齊白石為下限,數量很大,名家聚集,觸目皆是,若論價格,在今天是天文數字。這部分是有目錄的,主要是先生已故的第一任秘書,追隨先生半個世紀的李錚教授編定,我幫過忙的,這是10年前的工作;二、其他珍版古籍、古墨、田黃、田白、白芙蓉、名人信札等,數量很大,我沒有看過這部分的目錄;三、歷年來,先生朋友贈送的字畫、藝術品,數量也很大,名家包括啟功、范增、歐陽中石等。我沒有看到過這部分目錄;四、先生本人寫的字、手稿,當然也有很高的價值,有多少?在哪裡?我也不清楚;五、先生著作出版量很大,稿費數目也不小,當以百萬元計,還有朋友饋贈,先生本人不經手,這些年來有沒有這些財產的賬目?先生明確表示過這方面的問題。為什麼有問題?李小軍(李錚兒子,在季羡林家長大)轉給我的一個短信:季承轉述爺爺的話——我連拿100元錢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