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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明長城新發現118處遺存
專家推斷:明長城533歲了
長城長,長城究竟有多長?2009年4月18日在北京八達嶺長城,國家文物局和國家測繪局共同發布明長城長度數據調查成果——明長城從東向西行經遼寧、河北、天津、北京、山西、內蒙古、陝西、寧夏、甘肅、青海1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156個縣域,總長度為8851.8千米。其中人工牆體的長度為6259.6千米,壕塹長度為359.7千米,天然險的長度為2232.5千米。調查結果顯示,明長城現存敵臺7062座、馬面3357座、烽火臺5723座、關堡1176座、相關遺存1026處。
明長城途經咱們天津,那麼天津境內的明長城具體分布在哪裡?在那裡又發現了什麼?它記錄著一段怎樣的歷史?在世界遺產日即將來臨之即,記者走進了天津文化遺產保護中心,聽親身參加長城野外調查的隊員們講述那些與明長城有關的故事。
長城是世界文化遺產,是中華民族的象征。然而,長城保護的現狀卻不容樂觀。2006年,國家文物局與國家測繪局聯合啟動了全國長城資源調查,以全面、准確地掌握全國歷代長城的規模、自然與人文環境、保護與管理現狀等基礎資料。
2007年4月,天津市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天津市測繪院、薊縣文物局、薊縣國土資源與規劃局、薊縣長城資源管理局等部門共同組建長城資源調查隊。10月中旬,按照天津市長城資源調查工作領導小組的工作部署和安排,擔負明長城資源調查工作任務的田野調查一隊、二隊、三隊在預定地點,開始進行野外調查工作。此後的3個月間,調查隊員們每日與長城相伴,原本寂靜的山野間在那段日子裡因為有了他們而變得有了生氣,也是在那段日子裡,調查隊員們在克服了種種困難後調查取得了重大收獲,很多新發現的遺存讓隊員們興奮、激動。
記者在市文保中心看到一份《天津市長城資源調查工作匯報》,談起這份匯報材料,時任調查支隊隊長的姜佰國感慨頗深。
拿著那份十幾頁的匯報,談起此次不同尋常的調查,姜隊長顯得十分激動。『我們這次真是摸清了明長城天津段的「家底」。調查成果顯示,天津市轄域的長城全部分布在薊縣北部山區,東起天津市薊縣與河北省遵化縣交界的鑽天峰,向西經赤霞峪、古強峪、船艙峪,折向西北的常州,經東山、劉莊子、青山嶺、車道峪、小平安向西穿泃河,過黃崖關,經前甘澗黃土梁大松頂出薊縣界,折向西北,與北京市平谷將軍關相連,地跨1個鎮11個自然村。』
在調查過程中,調查隊依據自然地理情況將天津市轄域內明長城主線劃分為赤霞峪、古強峪、船艙峪、青山嶺、車道峪、黃崖關、前甘澗共7個段落,這7個段落內部按照《全國長城資源調查工作手冊》又劃分了156個小段。調查中發現了大量與長城相關的遺存,包括關城1座、寨堡10座、敵臺85座、烽火臺4座、火池15座、煙灶40座、居住址42座、水窖11座、水井4口。較《中國文物地圖集天津分冊》的記載,本次調查的絕大多數遺存都是新發現的,包括寨堡4座、敵臺3座、烽火臺4座、火池10座、煙灶40座、居住址42座、水窖11座、水井4口。
考古專家根據這些遺存,准確地推斷出天津市轄域的這段長城始建於明成化十二年(1476),經不斷增修,而且可以看出至明朝滅亡前形成了完整的長城防御體系。對於這段明長城,清朝及民國均未修葺,因此長城建築因年久失修而逐漸毀壞,部分敵臺開始倒塌。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長城受到自然和人為的破壞。
調查設備都是高科技 測量結果專家要確認
天津明長城
包含完整防御體系
長城蜿蜒起伏於崇山峻嶺之間,地勢險要,經過2000多年的風雨侵蝕,許多地方已經殘缺,攀爬困難且危險,赴實地量測長城的難度很大。此外,長城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文化遺產,體量巨大,分布廣泛,要在較短的時間內獲取它的精確長度,難度可想而知。但這些調查人員克服困難,將長城資料科學、准確、詳盡地記錄了下來。
在即將到來的世界文化遺產日,天津文化保護中心將正式公開展出他們的成果,讓人們近距離地了解我們的長城,了解此次長城調查的成果,喚起全社會保護長城的意識,愛我中華,愛我長城。
老考古隊員張俊生曾參加過1984年天津境內的明長城調查。他清楚地記得:『那時我們用的儀器很簡單,除了必要的紙筆外,最重要的就是手中的指南針、皮尺和黑白膠片的照相機。但這次不同了,我們手裡的設備可都是高科技。』
據了解,此次調查,調查隊員們利用測繪部門提供的精度統一、標准統一的1:1萬比例尺地形圖及正射影像圖,首先對明長城牆體、敵臺、烽火臺、馬面、關堡、相關遺跡等進行現場確認、定性,並按照《長城資源調查工作手冊》的規定進行分類編號,用數碼相機、攝像機多角度拍攝並筆錄長城自然、人文、交通、水系、牆體材質、走向、建造工藝、保存狀況等情況。此外還使用GPS接收機等儀器進行坐標點采集,在調繪相片上標示經專家認定的每段長城的起止點,勾繪長城牆體走向,記錄長城特征點的三維坐標等。每段長城的測量結果,均采取測繪技術人員與文物專家共同簽字確認的方式進行核實。
除了先進的儀器,在長城調查的過程中,調查隊員們經常與當地的百姓聊天,聽他們講些關於長城的事,對於調查隊員們來說,能聽到這些調查長城前資料上查不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好了。
『有幾次聽當地老鄉說「哪哪座山上有長城」,可以前的資料上沒有,我們不是很信,領導就對大家解釋說:我們搞調查工作「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哪怕是沒有也要跑到實地去落實,老鄉指引一處我們就到一處,不怕白跑路,所以就按老鄉所指的地方去調查,結果還真有,大家不畏疲勞,記錄、測量、照相等,很高興地說「我們把以前未登記的長城在我們的此次工作中發現了。」』
調查中相對較困難的就是長城相關的寨堡調查,因為寨堡附近都已新建村莊,把原有的古代基礎設施都破壞了,每次調查寨堡到一個村莊都會詳細地詢問百姓,當地的群眾很朴實,聽說是為了國家調查長城的事來,都很熱情地給調查隊講解,說誰誰家的房子下面是寨堡門,誰家還保存有牆體,哪裡有井,哪裡有個寨堡角樓,有的百姓還會親自帶著調查隊到這些地方,給調查工作指引帶路,就這樣在當地百姓的配合下,借助現代化的儀器設施,此次長城調查工作圓滿地完成了。
通過調查發現:天津市明長城不單單是關城、敵臺、牆體,而是包括起防御功能的牆體、敵臺、關城,起警戒功能的烽火臺,起報警功能的火池、煙灶,起生活功能的居住址、水窖、水井,起屯兵功能的寨堡,甚至還包括士兵為耕種糧食、蔬菜而平整的壩地,是一個完整的防御體系。
從目前調查的所有屹立的石質敵臺看,這些敵臺與長城牆體或地面均沒有臺階可以上下,估計當時應該是利用繩梯上下敵臺,人員上下時放下,平時不用時收起,以防敵人偷襲。磚質敵臺內部有較大的空間,且門上有門樞、門閂孔痕跡、箭窗上有窗栓孔,說明當時磚質敵臺上有門和窗,敵臺周邊沒有發現居住址,這種敵臺應該可以駐紮士兵。而石質敵臺為實心(內部沒有空間),頂部發現有長方形半地穴式結構,但此結構一般很小、很窄,周邊也沒有柱礎、柱洞等痕跡,所以敵臺上部沒有房屋建築,且在敵臺下部往往有居住址,說明當時敵臺並不住人,而是士兵站崗警戒之所。
另外,在調查的過程中,調查人員們發現煙灶和火池這兩類遺跡,其中煙灶位於牆體上或敵臺下部,因其只有添柴口沒有出火口,所以推測應該是白天用來報警的;火池所處位置與煙灶相同,有些甚至與煙灶相鄰,因其多呈簸箕形易通風起火,所以推測應該是夜晚用來報警的。
上山首日遇大雪700米處齊歡跳
調查隊員講述苦樂故事
長城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偉大的建築工程,其工程之浩繁,氣勢之雄偉,堪稱世界奇跡。如今當您登上昔日長城的遺址,依然能夠領略逶迤於群山峻嶺之中的長城雄姿。1987年,長城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其建造時間之長,分布地域之廣,影響力之大,是其他文物不可比擬的。據了解,此次長城資源調查,是新中國成立以來跨部門、跨行業的規模最大、時間最長、影響最廣的一次長城摸底調查活動。天津文化保護中心的18名工作人員,分成三隊與明長城朝夕相處了三個多月,其間發生的故事,有的驚心動魄、有的感人淚下。如今回想起來,親身經歷過的隊員仍是記憶猶新。
出發首日
山上遭遇大雪
每一名參與長城調查的隊員都清楚地記得2007年10月26日那一天,因為那天是正式調查的開始,另一原因就是在第一天上山時,就遇到了大雪。
『10月末正是深秋,一般情況下最多只是下雨,我們在山上卻遇到了大雪。』姜佰國為我們講起這段故事,『按照我們的計劃,調查的第一站住在古強峪村,天津的長城全部位於山區,冬天的山區氣候比平原好像早了一個節氣,山下是晴天,山上多數是陰天,霧氣彌漫,氣溫也低了好幾度,感覺很冷。』
『早上出發前,已經開始下雨了,而且雨量不大,所以我們按原計劃出發了。上山沒多久,天氣突變,雪花從天而降,而且越下越密,估計這種天氣上山調查應該會很困難;但是因為長城調查工作任務緊,經大家商量後一致同意繼續調查。在山間路上沒走多長時間,困難就出現了,本來就很崎嶇的羊腸小道上面散落了一層厚厚的樹葉,樹葉上又蓋了一層雪,走在上面就像在冰上走一樣困難。調查人員你拉我,我拉你,一步一步艱難地向長城所在的山上前進。山上的路不好走,很多地方都是陡坡,遇到這樣的地方,隊員們就用鏟、鎬挖個坑,有時就讓一兩個身手好的先上去把繩拴在樹上,後面的人拉著繩子緩慢地向上爬,也是平日從事考古工作練就的身手,當時的畫面拍下來就是一部很好的探險電影。』姜佰國如今說起來顯得很輕松,但當時的情境真的非常危險。
山裡的天氣雖然寒冷刺骨,但調查人員個個都不懼嚴寒,都憋著一股勁,大家爬的身上都冒著熱氣。姜佰國拿著鎬、鏟在最前面為同志們開道,一不留神被雪滑倒,身體像滑冰一樣向下摔出十多米遠,幾米外就是深溝,當時隊員們都被嚇壞了,幸好被幾棵小樹擋住了,大家趕緊把他拉起來,姜佰國站起來後拍拍身上的積雪讓大家伙小心點,就立即繼續向山上前進。事後想起這一跤,姜佰國自己也非常後怕。
征服險峰
疲憊中新發現帶來的興奮
九山頂,天津市最高峰,海拔1168米,山上的風比山下大幾倍,上了山頂就像人要被風吹走似的。
那一天調查隊員們從九山頂開始向西調查,此段山南部是陡坡,北部是懸崖峭壁,山上背面還有多多少少的積雪,按調查的要求,長城的每一處每一段都必須進行記錄、測量、照相等工作。這要求調查人員必須每一個地方都要走到。每天工作時,三個分隊同時上山,根據各自的分工進行工作,說是三個分隊,其實每個隊只有6個人,每個人上山要背上自己的食物、1昇半的水還有所有的工具,每人身上都有八九公斤的裝備。
在一次前往看似高不可攀的山崖途中,姜佰國自己先從同志們搭成的人梯上去,在攀登的過程中,自己的手腕扭傷了,但還是咬牙堅持把隊員們一個一個地往上拉,最終把這段長城調查需要的每個數據都准確無誤地記錄下來。
通過本次調查明長城全線新發現了與長城有關的各類歷史遺跡498處,其中在天津就發現了110多處。特別像赤霞峪、船艙峪發現的火池和煙灶都是首次發現。在平均海拔700米、人跡罕至的地方看到人為跡象壘起的如灶臺一樣的地方時,大家顧不上身體的勞累,全都奔了過去,在經過認真比對後,確定了這就是長城駐軍發警報時使用的火池和煙灶。那一刻好幾名隊員都興奮地跳了起來。
摸黑下山
一次特殊的冒險經歷
張俊生是名老考古隊員了,他曾多次登上長城,收集相關資料,並參與1984年9月首次對天津境內的明長城調查工作。說起這次長城調查來,他給我們講述了發生在2007年11月12日的一段特殊的冒險經歷。
『那一天我們從東邊的車道峪村上山,沿山脊上的長城及相關遺跡調查,那天的長城牆體段特別多,敵臺也多,相關遺存就更別提了,等調查到下午兩三點鍾的時候,本來應該返回了,可是大家為了節省一天時間,又認為往回返的路又太遠,大家一致決定繼續向前,邊調查邊找路下山,等到又調查了幾段長城,幾個敵臺後,太陽就悄悄地落下了,站在山頂上望了望,從哪邊走都比較遠,所以就派一個走的快的同志先下山,給大家做個路標,走一段給放一個紙條,指明下山的路向。』
『等到大家下到半山時,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多虧調查隊員馬翔的背包裡有個自發電的小手電,他趕緊拿了出來在前面帶路,因為天已經很黑,可是大山裡面電話根本沒一點信號,無法聯系到山下接應我們的人,路上留的標記已看不到,沒辦法只能吆喝著向山下走去,希望他們能夠聽到。走了一段時間大家都渾身冒熱氣,我因為戴著眼鏡,身上冒的熱氣把眼鏡都濕潤了,就更看不清路。大家想了個辦法,馬翔走在最前面帶路,大家都伸著胳膊排成一隊,雙手搭在前一個隊員的肩膀上,跟著最前面的同志向山下走去,山路漫漫,道又難走,都是崎嶇的山路和茂密的樹林,好幾次走在後面的隊員因為看不見路不小心踩到松動的石塊上把腳崴了,大家伙也不顧那麼多,忍著疼繼續向山下走去。終於走到沒有樹林的空曠地時,突然高興地看到了山下有車燈在閃,仔細一看原來是山下接應我們的人把汽車的雙閃燈開了起來給我們做引路燈塔,就這樣大家呼喊著一刻都不敢停留歇息,用身上最後的一點勁堅持著向車燈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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