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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京之離去,足夠愴然,引國人同悲。他的播音生涯截止於去歲之8月最後一日。他對央視的貢獻,則延續至今,波及未來。他的貢獻不止於播音,他用無言的離去,把大火之後沈於水面之下正隱忍度日的央視,又撈回到水面之上。
十數億國人,大致可分三類:一部分人是看著羅京變老的,一部分人是看著羅京長大的,一部分人是看著羅京懂事兒的。這張『國臉』,是二十多年來中國社會生活的一張刻度盤,他已經生長在很多人的生活裡。他的猝然離去,就像我們每個人被割掉了一小塊肉,雖無大礙,但疼一下,顫幾顫,愣半晌。
用『國臉』稱羅京,既形象准確,又偏頗失當。他的價值,不僅在於臉,還在於聲,更在於人。他於每晚7點鍾的存在,就是他最重要的價值。從新聞播音的專業技術上說,自他之下諸多男播音員,業務各有所長,但綜合能力均遜一籌。足球行家們說,時下全球的守門員分為兩類,一類是意大利的布馮,另一類是其他所有守門員。這個分類法亦適合央視的播音組:一類是羅京,另一類是其他所有男播音員。
斯人絕然而去,坊間贊譽鵲起,羅京受之無愧。此時若有過譽,亦為人之常情常理。一時間,媒體聚焦,盛譽彌漫,大概說明了兩件事:一是羅京不僅業務純熟,而且為人不錯,雖非完人,但幾無明顯瑕疵,這說明人民群眾很需要看到成名之人裡的好人;二是羅京的意義已經泛化為一個新聞傳播的符號,這說明人民群眾仍然需要一個陽光健康的央視,渴望一個穩定持續、業務精湛乃至銳意進取的《新聞聯播》。
不可否認,過去十餘年的央視新聞,較之前一個十年,銳氣和活力都下降了不少。也許央視並沒有倒退,而只是在狂奔了一段後做中場休息。但十年的改革開放時光,足以將受眾的需求與品位提昇N個檔次。央視那些曾經乍翅高飛的新聞人,人人夾起了一副隱形的翅膀,似飛而頓,似有還無,不進則退,不爭自衰。挑剔的受眾一旦不能被強大而積極的新聞姿態所裹挾前行,他們就有了挑三揀四的閑情,並把八卦一下央視,當成抒發失望的窗口,來表達一種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期待。
當某播音員打嗝、某主持人穿大褲衩、某狂人山呼海嘯等等成為公眾視野裡被拷貝最多的央視新聞時,央視人自己,恐怕都莫名其妙,不知人民群眾這是怎麼了。
其實,以新聞同行的專業眼光看,即便在一個長達數年的時間裡陷入了整體性的相對低迷,但央視的新聞人仍在每一個局部空間和局部戰役裡殫精竭慮、日夜奔忙。一個新聞媒體亦如一個人,不可能日日亢奮,年年衝刺。只是倘若在一個相對較長的時期裡缺少一些大取向、大格局、大智慧,那麼所有這些具體的努力,都會在走向公眾的旅途中,因大失小,逐步衰減。
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央視新聞人剛以在地震災區的搏命式努力換回一些公眾的美譽,就又在一夜之間,淹沒於一場大火的魅影裡。
羅京,就是在這時,用他個人決絕離去的方式,將一個有溫情、有紐帶、有正面美譽度的央視,送回到公眾的面前,送回到報紙版面的頭條。雖然很多媒體下意識地將羅京去世的新聞,放在了自己的娛樂版上,但不可否認,過去的一周,乃至未來的若乾天,是近十年來國內媒體上有關央視的正面新聞最多、最集中、最自覺的一段日子。
這也許是羅京對自己的單位所作的意外、額外、不見外的最後貢獻了。
這個貢獻的達成,成本太大。而痛悼戰友的日子,亦終將過去。將一個正面的央視形象,努力地延長下去,甚至煥發出一個新的十年、N年,纔是素衣垂淚的央視人接下來的要務,也是對陳虻、羅京這一個個早逝戰友的最好懷念。從公眾對羅京的集體追思中,央視人,乃至立於央視背後或左右,那些能拉一把或推一把央視的人們,或應看出這幾分端倪:
其一,很多人喜歡和不捨羅京,是因為他們覺得國家電視臺的新聞產品之主線,仍應以莊重、大方的基調為主。
其二,人們懷念一個在本職崗位上業務精湛的播音員,說明任何一個媒體,或一個新聞人,都時刻莫忘,需按照新聞規律的要求去做,專心致志,心無旁騖,首先把本職做到最好。
其三,公眾對羅京的贊與念,其實表達的是對《新聞聯播》的一種期待,是對國家電視臺的新聞產品能夠更加銳意進取的一種期待。
每一段歷史,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單位,每一個人,都有局限性。羅京如是,央視如是,你我如是。從某種意義上講,羅京及其崗位貢獻,還不是央視最能體現銳意進取姿態的部分。羅京之逝,除了是一張『國臉』的謝幕,一個好人的離去,更是一次不期而至的民意調查。調查的結果是,人民需要一個更好的央視。
至於『好』字何解,莫問羅京。不想再潛於水面下的央視人,自當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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