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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湖北省巴東縣法院一審判決女服務員鄧玉嬌刺死鎮幹部的行爲構成故意傷害罪,但對她免除處罰。至此,備受關注的鄧玉嬌案基本塵埃落定,然而此案曾引發的網絡輿論風暴和公共危機事件仍歷歷在目。
鄧玉嬌案絕非特例。近年來,現實生活中的事件接二連三地在網絡上成爲公衆關注的熱點,如雲南“躲貓貓”案、南京周久耕“天價香菸”案、河南靈寶跨省抓捕發帖人王帥案、杭州“飆車”案等。事實表明,網絡已成爲重要的輿論場,原本虛擬的空間也儼然成爲現實的監督平臺。
網絡輿論往往一呼百應
由於互聯網具有覆蓋廣、傳播快、更新及時的特點,一旦網絡熱點形成,各種輿論就會交織在一起,排山倒海而來,一些善意或非善意的言論還能“脫穎而出”,達到“一呼百應”的效果。湖北省宜昌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周向陽說,網絡熱點之所以能形成並升級成輿論風暴,一個重要原因是網絡能使各地有相同利益訴求的個體迅速集合成一個利益羣體。
以鄧玉嬌案爲例,案發後一週內,全國各大網站都相繼開始跟蹤報道。在搜狐網、新浪網上,每條消息的點擊量至少數十萬計,後面還跟有成千上萬條留言。有的網民對案件進行理性的分析和探討,有的網民言辭偏激,一味辱罵。
湖北省互聯網新聞研究中心主任謝雙林說,網絡雖是虛擬空間,卻有強大的動員能力,當前一些人不僅熱衷於在網上發表意見,而且開始“從網上走到網下”,從虛擬空間走向現實社會,將輿論風暴演變成現實的公共危機事件。
據半月談記者觀察,在網絡熱點中,富人、官員或一些權力部門往往成爲輿論聚焦的對象。在“躲貓貓”案中,雲南晉寧警方稱李蕎明的死因是和獄友玩遊戲時意外撞牆所致,結果遭到網民一致質疑;在南京周久耕“天價香菸”案中,周久耕被“人肉搜索”,網民稱他抽高價煙、戴名貴表、開高級車,要求紀委介入;在杭州“飆車案”中,警方最初公佈的調查結果招來無數指責,圍繞跑車、富家子的網絡熱議迅速蔓延;在鄧玉嬌案中,網民一邊倒地認爲,“守貞操的弱女子”殺死“炫富、好色的壞幹部”是“英雄之舉”。
網絡已成爲轉型期民意表達渠道
多位專家指出,網絡熱點事件頻發的大背景主要有兩方面;一是我國社會處於轉型期,涌現出一些新矛盾和新問題,如貧富懸殊、官員腐敗、傳統價值觀受衝擊等;二是隨着互聯網技術的迅速發展,越來越多的人上網獲取新聞信息,發表見解訴求,傳統媒體壟斷的傳播格局被打破,網絡成爲草根階層最便利的表達渠道。
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石義彬說,網絡熱點事件之所以“熱”,是因爲相比傳統媒體,網絡的匿名性削弱了道德法規的約束力,人們得以更大膽、更自由地表達;網絡突破地域限制,具有全球性,因而網絡輿論的影響面更大,進而帶來更多不確定性。
該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單波則認爲,由於網民對財富和權力分配問題敏感,部分仇官仇富情緒必然會通過網絡發泄。謝雙林說,道德、情感、利益敏感的事件最易傳播,鄧玉嬌案在有仇官仇富心理的網民中,“如同乾柴遇上烈火”,一點就着。
單波表示,隨着社會的進步,如今人們非常關心如何行使自己的權利,包括輿論監督權,這導致了網絡公民的崛起。他們關心公共事務,在網上匿名發表意見,客觀上對部分因管理方式保守而使輿論監督自由受限的傳統體制造成衝擊。
半月談記者還發現,政府信息公開不充分、不及時,也給網絡熱點事件的發生提供了機會。雖然我國已於2008年5月開始施行政府信息公開條例,但一些地方政府在社會危機發生時,仍採取“遮遮掩掩”的做法,不明真相的人們自然會在網上發出質疑的聲音,進而可能聽信、傳播不準確的信息。
由此看來,目前一些地方幹部抓經濟建設和運作行政資源的能力強,但與媒體打交道的能力相對較弱,這已成爲他們執政能力的短板。他們不願面對媒體,怕授人以柄,怕因言獲咎,有的甚至提出“防火防盜防記者”。殊不知在轉型期和網絡時代,信息披露一旦不權威、不及時、不主動、不完整,就可能給誤會和謠言留下傳播的空間。
網絡輿論引導管理迫在眉睫
我國有3億多網民,其中既有普通羣衆,也不乏社會精英。事實表明,在一些網絡熱點事件中,網民發揮了積極作用。單波說,在“周老虎”和“躲貓貓”等事件中,公衆參與監督是民主政治的表現。社會應當努力構建公民在媒體改革和社會文明建設中的主體性,讓公民積極參與輿論監督和公共事務的決策過程。
對此,謝雙林認爲,管理好報紙、電臺、電視臺等傳統媒體固然重要,如何用好網絡等新媒體同樣很重要,目前有些地方對網絡輿論陣地建設重視還不夠,對引導網上輿論花的心思還不多。一系列網絡熱點事件表明,網絡管理應進一步規範,加大財力和人才的投入,加快完善立法。
單波說,在現實中,並不是所有人都站在公共利益的立場上發表看法,因此在讓網民發表意見、參與輿論監督的同時,應注重公民媒介素養教育,這包括教育人們如何通過媒介理性地表達公共利益訴求,如何處理好知情權、表達權、隱私權和名譽權的關係。
幾位專家均表示,當公共危機發生時,政府絕不應堵住網絡民意的表達,而是要依法依規向民衆提供最新最快最全的信息,來引導輿論。石義彬說,政府還應注意輿論引導者的權威性,要根據老百姓關注的焦點,主動設置議題。
周向陽認爲,政府官員要提高網絡時代的執政能力,就要對網絡輿論知情和重視,要有敏銳的研判力和預見性,一旦發生網絡熱點事件,要正確快速地處理。只有這樣,才能爲引導輿論提供基礎,掌握主動。
湖北省公安廳相關負責人同時指出,在社會轉型期,公安機關不能像過去那樣就案辦案,而是要把案件放在是否影響社會穩定的大局中審視,要了解輿情,尊重民意,爭取羣衆;要具備政治敏銳性,預測和考慮到可能發生的事情,做到未雨綢繆,防止使“案件變成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