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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場道天津外國語大學的對面,有一條深幽的小胡同,胡同兩側是幾排年代很久的低矮樓房,胡同深處的一個院子裡,住著一位名叫冀淑珍的老人。老人今年83歲了,在這條小胡同裡生活了幾十年。盡管生活在五大道,但老人卻不是舊時達官顯貴們的後代,不過因為她的父親曾是住在馬場道74號那棟小洋樓裡的主人吳新田的一位管家,所以關於『吳公館』裡的一些逸聞,她也看過和聽過很多。
檔案 吳新田舊居 馬場道74號 年代:上世紀二十年代 面積:8畝建築特色:該房為3層磚木結構英式花園別墅,樓門處有羅馬柱支橕雨廈,上為陽臺。室內裝修齊全,設施豪華。院內建樓、臺、亭、閣,以假石山和花草作點綴,養有珍禽異獸。現為前後兩座中西合壁式新樓房。
現用途:前樓是一家銀行,後樓為河北大學駐天津辦事處和古籍整理研究所。
探訪 洋樓與『寓公』:因依偎而美麗歷史學家羅澍偉先生曾對天津的『寓公』階層做過全面的概括:民國初年,為保全自己,一批失去權勢的晚清皇室貴冑、達官顯宦攜帶巨額財產,來天津租界定居。許多在混戰中敗績的軍閥,在政治斗爭中失利的官僚政客,也紛紛跑到天津租界蟄居,窺測政局變幻,以求東山再起,於是,天津出現了一個很特殊的社會階層,這就是『寓公』。
在我們已經探訪過的小洋樓中,主人公90%都是寓公,而且他們均是北洋政府時期各系軍閥和官僚政客。在天津的馬場道上,他們居住在形態各異的小洋樓裡,將自己人生的得意與失意、希望和失望都留在了小洋樓中。盡管他們做寓公的心態和生活狀態截然不同,有的人伺機東山再起,如潘復;有的人以讀書、收藏為消遣,如胡若愚;有的人則心靜如水、靜度晚年,如徐世璋,但那些小洋樓卻給了他們一段蟄居的安寧、甚至於一個生命的總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津的小洋樓與天津的『寓公』,是一對互相依偎著形成的美麗,『寓公』們建造了小洋樓,給予他們萬千形態;小洋樓又賦予了『寓公』們一段生命的意義。
馬場道74號的主人公吳新田依舊是一位『寓公』。這位北洋軍閥時期的陸軍將領來天津後,請比商儀品公司設計建造了這棟別墅,其在別墅裡的生活也精彩紛呈。很遺憾的是,因吳新田於新中國成立前全家去了臺灣,當我們想找到與他有密切關系的人時,竟然用盡了所有的努力仍尋覓不到蹤跡。然而,記者還是在馬場道一條老胡同裡,找到一位老居民,這位老人雖不是名人後代,但因她的父親曾是『吳公館』裡的一名僕役,所以依然保存著一些關於當初那些『大人物』們的生活印記,她的講述盡管只是一些間接記憶,相關內容或許需要真正的知情人考證,但畢竟也是屬於那個時代的一份紀念。
吳新田建別墅 與劉冠雄爭高冀淑珍老人的父親冀生振是山東人,吳新田做直系軍閥將領時,曾在山東濟南魏家莊一帶建了多處住宅,並把這些住宅形成的胡同定名為『民康裡』,但吳卻並未真正在民康裡居住過,只是有幾個僕役替他在那裡看房子,冀淑珍的父親就是其中一位。1925年,吳新田因直奉戰爭戰敗來到天津,他將濟南的房產出售,並將幾位看房的僕役也帶到天津繼續服侍他,於是冀淑珍的父親就跟隨吳來到了天津,成為吳家的一名管家。
冀淑珍告訴記者,如今馬場道74號的那棟房子跟當初很不一樣了,原來那棟小洋樓是個單體的三層小洋房,聽父親說,這棟房子在建造過程中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故事。原來,馬場道74號最初為一處佔地八畝多的普通宅院,吳新田來到天津後,看上了這塊地方,就花了一千多萬銀元買下了。因為那時馬場道上已經有很多漂亮的小洋樓,所以吳新田也打算住那樣的洋房,於是他便請了外國的設計師專門給他建房子。據說那時74號的左右鄰居也都是名人,有大總統徐世昌的弟弟徐世璋,有制藥的達仁堂樂家,還有一戶姓卞的大戶人家,但對於北洋軍閥的高級將領來說,這些鄰居和他們的房子都不足以讓吳新田羡慕。唯一讓他心裡不舒服的是住在對面的海軍總長劉冠雄。
因為劉冠雄做過海軍總長,所以來天津後,他把自己的寓所建成一艘軍艦的模樣,正好與吳新田的新宅相對。吳雖為將領,但對五行八卦十分信篤,他想到從『風水』角度講,劉冠雄是海軍總長,他的房子又是艦艇形狀,這就代表『五行』裡的『水』,而他自己卻是陸軍將領,陸地又代表著『五行』裡的『土』,如果劉冠雄的房子比他的房子高,那麼水高土低,就會把他淹沒,十分不吉利。於是吳新田就命建築師在新擴建的主樓圖紙上又加了個亭子。冀淑珍說,當時吳新田與建築師商議圖紙變動時,她的父親就在吳新田的身後陪侍,所以還記得當時的一些細節。據說當吳新田提出要在主樓上加個亭子時,那位外國的建築師十分不解,他通過翻譯告訴吳新田這樣改動是不對的,但吳十分堅持自己的意見,並反復強調亭子的樣子如何不用計較,最重要的是高度一定要夠。後來,吳新田的別墅建成後,果然比對面劉冠雄的房子高出一大截。兩年後,劉冠雄在天津的家中患病去世,據說,那時吳家的僕人們還曾經議論過,是因為吳新田的房子高過了劉家,『土掩水』,所以劉冠雄纔患病直至不治。
尚小雲唱堂會 吳宅『非常』氣派因為父母都在吳家『打工』的關系,冀淑珍小時候也常常跟隨母親到吳家去洗衣服,所以對吳宅印象深刻。據她回憶,那時的吳宅特別氣派,院子很大很大,院子裡面種了很多花草,她父親平時主要的工作就是打點花園裡的各種花草。讓冀淑珍印象最深刻的是吳新田家裡的名牌小轎車,什麼牌子她雖然不知道,但她還記得一輛黑光錚亮,另外一輛是敞篷的小車。
作為傭人,冀淑珍的父母無法介入吳新田的日常生活,所以對這位陸軍將領平時都結交什麼人,家中來什麼客,自然不是很清楚,他們只知道每天與吳新田打交道的都很有來頭。但有一點冀淑珍還記得,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吳新田總會請一些名演員來家裡唱戲,她還跟隨母親在吳家的院子裡聽過幾場,後來她纔知道唱戲的人是當時特別有名的尚小雲。不過,當南京解放的消息傳到吳新田家裡時,吳隨即攜全家去了臺灣,『吳公館』曲終人散。
吳新田字芑蓀,安徽合肥人。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入保定北洋陸軍武備學堂,後轉入陸軍大學。畢業後在北洋陸軍任管帶。1919年,任湖南岳陽鎮守使。1922年,調任陝南鎮守使。1925年,任陝西督軍。吳新田系北洋軍閥早期骨乾將領,先皖後直,1925年後下野,寓居天津。(撰文記者蘇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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