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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十幾億華人中找到一個近30年來從沒看過CCTV春晚的人,一定很難。』一位新西蘭華文媒體負責人在看過今年的春晚後發出這樣的議論。誕生於上世紀80年代初的央視春晚,早已成為當代中國人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圍繞這種中國人過年時的新『文化儀式』,各種爭論這些年就沒有降過溫,認為它『宏大、艷麗』的有,說它俗套、沒新意,成為『雞肋』的有,同情它『眾口難調』的也有。因為全球華人的議論紛紛,今年的春晚更是出人意料地在國際報道中成為與『中國春運』地位相等的又一個關注點。中國是個『晚會大國』,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如此多產晚會的國家。特別是春晚這樣的大型晚會,既讓韓國等媒體羡慕其巨額的經濟效益,又讓人不解為什麼日子好過了、文化上並不匱乏的中國人偏偏對一臺『大雜燴』晚會『又愛又恨』。或許正是在這些羡慕和不解中,春晚逐漸成了世界了解中國多元文化和復雜社會心態的一個新窗口。
『春晚』和『春運』一樣受世界關注
幾乎沒有一個國家有類似中國春晚這樣的大型節目,現在連很多老外都知道『用晚會來慶祝已經成了中國的一種風俗』。《環球時報》駐日記者邀請早稻田大學四年級本科生笠井直子等日本朋友一起看了春晚。在日本年輕人看來,這是場『超級晚會』,很精彩,『大雜燴』的形式也讓人印象最深。在越南,幾位學習中文的越南人在觀看了春晚後對舞美燈光、服裝造型等頗為敬佩。河內國家大學學生阮德明表示,『中國在國慶、新年、春節等很多節日都會舉辦大型文藝晚會,從舞臺設計到節目質量越來越具國際水准。』麥特是西班牙的教師,因為家中經常有中國留學生借住,她對中國春節和春晚有所了解。麥特贊嘆說:『這樣大型的活動要籌備很久,電視臺能連續舉辦27年,本身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每年春節,我都看到很多華人特意湊到一起來看春晚,覺得很溫馨。』
春晚在全球華人中引發的熱議成了多國媒體在『春運』之後報道中國春節的又一個重點。在同樣過春節的新加坡、韓國等周邊國家,對春晚的評論更顯『內行』。新加坡《聯合早報》一篇題為『春晚遲暮』的文章說,『按常識的標准,一臺3/4節目不上座的晚會,已經是在失敗的邊緣了』。但文章也提到,在一些人看來,熱熱鬧鬧就是晚會的本意,『眾口難調,每年都能辦成這個樣子就蠻不錯了』。另一篇題為『春晚盛宴背後的文化衰落』的文章認為,如果從文化傳遞角度來說,春晚本身也是一場宣傳民族文化和現代文化的最好場所,但從當前的春晚來看,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的對接還不順利,『春晚本身也不斷經濟化了,在熱鬧的外衣下,藏著的是一種世俗文化的身體,而這些世俗文化往往在很大程度上並沒有經過嚴格性的提煉』。文章甚至說,『30多年前的那場文化災難導致文化人纔的匱乏,後遺癥一直到現在還在發作』。《聯合早報》2月19日還報道了中國網民戲稱的『虎年第一架』———作家韓寒在自己的博客中批評魔術師劉謙在春晚中的表演是『帶了一個詐騙團伙來,演了一出話劇』,而後者隨即也在自己的博客中進行了回擊。
因為今年春晚的一個小品提到了『赴韓國整容』,韓國媒體對中國春晚的關注超過往年。韓聯社稱,中國娛樂節目曾經不夠發達,因此,全家聚集一堂看春晚成為一種春節文化。甚至有人稱,春晚是13億中國人都看的節目,是中國的『全民節目』。韓國《東亞日報》詳細介紹了小品的劇情,認為這是反映中國的一些社會現象,諷刺盲目整容之風等。不過,該報認為,『整容韓流』進了『送年特輯』節目,並且通過故事情節表明韓國整容技術很高,事實上強化了觀眾『整容手術到韓國』的印象。在有關報道中還提到『小沈陽』去年『閃電成名』的故事,並說在中國,是否在春晚露面,在哪一時間段露面,成為評價藝人人氣度的標杆。
商業化的韓國媒體也十分關注春晚的廣告收入。韓聯社稱,從巨額廣告收入就可以看出春晚在中國受歡迎的程度,『2002年春晚廣告收入2億元人民幣,而今年有6.5億元』。在羡慕之餘,韓國媒體也表示,今年春晚間接為特定企業做廣告『超過了度,越過了線』。韓聯社駐沈陽的記者連續幾天發回『央視春晚因過分的間接廣告令人皺眉』、『過分廣告惹惱中國公眾』等報道。對於央視網站新年伊始即遭受攻擊,韓國媒體也分析說,『無視觀眾力量的傲慢行為必將帶來不良後果』。韓國媒體之所以如此關注中國春晚的這個『敗筆』,是因為在廣告方面,韓國電視媒體比較規范。韓國各大電視臺在娛樂或綜藝節目中涉及相關商品時,盡可能不拍出產品的品牌。實在無法避免,需全部露出道具時,電視臺常用打馬賽克的方法,模糊處理有關道具的品牌。
國內關於今年春晚的批評聲也很快傳到了日本,在晚會結束不久,關注中國新聞網媒的日本網站recordchina就說,春晚在中國遭遇『滿意度寒流』。美國《華爾街日報》2月17日報道說,作為世界最大電視市場上收視率最高的節目之一,中國年度春晚已經成了人們發泄對央視不滿的重點攻擊目標。批評者說,晚會了無生氣、令人生厭。文章說,中國官方媒體也加入了批評行列,認為『春晚這種已近而立之年的傳統現在過時了,最多也只是一次懷舊之旅』。文章認為,這樣的批評還是相對溫和的,而觀眾對『晚會被植入大量廣告』的抱怨迫使晚會導演不得不出來辯護。在《華爾街日報》另一篇報道中,也提到了『央視所具有的壟斷地位』,以及面臨的網絡春晚挑戰。
春晚被議論塑造中國『大眾文化』形象
『有了春晚,春節纔是春節。』身處海外的華人對春晚同樣抱有非同一般的期待和關注。與國內輿論更愛『挑刺』不同,海外華人對春晚節目本身還是抱著比較寬容的態度。畢竟,一場春晚能讓人感受到『家』和『年』的氣氛,寄托自己的情感。比利時魯汶大學的中國留學生小李告訴記者,『雖然我和同學們對春晚有這樣那樣的不滿意,但不管春晚好不好看,我還是會選擇繼續看春晚的。這是一個跟家人團聚的機會,一種文化儀式。』
除了同樣議論春晚植入廣告過多外,對小品中出現的那些網絡流行語,老一輩的華僑表示『聽不懂』,而年輕一代則覺得『很有趣』。早稻田大學的研修人員趙先生則認為:『春晚用了很多網絡詞匯,但是效果實在感覺不好。演員似乎並沒有深刻體會某些流行概念之所以流行的真正原因。』布魯塞爾『荷花飯莊』的駱老板來自廣東,他希望將來春晚導演能放寬眼界,『再照顧一下南方的觀眾』。
匈牙利華人攝影文化沙龍會長史小行認為,今年春晚再次令人失望,雖然晚會場面效果不錯,高科技運用越來越好,但實質內容始終沒有新意、面面俱到又思維簡單,整體看完後的感覺是索然無味,又無可奈何。匈牙利華人資訊機構『歐洲華通社』認為,央視春晚之所以創新和變革還不夠,還是受到錯綜復雜的脈際關系和現有機制的制約。
海外不少華人認為,商業目的綁架了春晚,讓人無法接受。還有些人認為今年晚會中的政治味道多了些。不過,在《環球時報》英文版工作的美國專家貝瑞卻認為,春晚中講述國慶閱兵式女飛行員的小品很有意思,因為在美國他沒看過這樣的節目。他認為,節目涉及愛國等政治性話題,回顧過去一年的成就沒什麼錯。貝瑞說:『作為一個外國人,我覺得軍事題材的節目挺好的。要知道,美國的軍隊這會兒正在打仗,而不是像中國軍隊用歌舞娛樂來慶祝新年。』
貝瑞還說,作為一個粗通中文的外國人,比起相聲小品等語言類節目,他更喜歡的是歌舞類節目,『比如少數民族歌舞,非常精彩華麗』。貝瑞認為,雖然有些中國觀眾會批評春晚,抱怨節目俗套不夠創新,但是要知道,中國是一個擁有13億人口的國家,而且幾乎每個人都會看晚會,眾口難調。
日本早稻田大學文學部的渡邊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將所有的藝術種類融於一個晚會,從時間效率和效果上可能並不是最劃算的……晚會的風格模糊,編導的壓力自然會非常大。』曾經訪問過中國的日本研究生杉谷祥子認為:『民眾的娛樂需求和互聯網絡技術的發展要求電視媒體提供更多樣式、更多層次的節目選擇,用一臺晚會來承載這些所有的期待,未免有些過於沈重。』杉谷祥子認為,春晚已成為中國人生活的一部分,是一個傳統的標志,說草率地放棄它是不負責任的。日本曾有一項針對中國文化印象的民意調查顯示,在日本民眾眼中,春晚和吃餃子、貼春聯等傳統印象並列,成為中國新年民俗的重要標志。
北京大學學者張頤武認為,春晚引起世界性關注是非常自然的事情。首先,在中國公眾眼中,春晚仍然是最有影響力的一個文化品牌,對於節目的各種評價不能掩蓋其作為最重要文化議程的『屬性』。大家過去主要看的是表演,而現在春晚的功能已經發生了轉變。春晚成了中國人過年期間走親訪友時都能參與的話題。大家通過肯定或批評春晚來獲得一種文化上的快感,春晚儼然給了全民當『文藝評論家』的一個機會。其次,從全球華人議論春晚並引發老外的關注來看,也塑造了『大眾文化』形象的中國。張頤武說,春晚成了中國軟實力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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