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天津北方網訊 和眾多在外打工的年輕人相比,顧曉衝比較幸運,這個22歲的小伙子自打離開了山東濟寧梁山的一座小村莊後,就和塑料母料結下不解之緣,盡管每天都要在BOPP塑料包裝生產線上足足做滿12個小時,他卻覺得遠比在村裡收麥子幸福得多。在他眼中,村子裡的人全都外出打工,不打工的就被指責『沒有出息』,而父親幾乎沒有文化,只能在威海就近做個建築工,一連做了十幾年,月入只有三千多元,還沒顧曉衝多,再說,父親是頂著日頭起早貪黑,而他頭上有屋頂,隔三差五地還能有個休息日,這種對比讓顧曉衝覺得,作為新一代農民工,他多少有一些優越感。顧曉衝告訴記者,在村裡,人分三六九等,這個層次極為分明,其標准則是以大家打工收入來劃分的。說出這番話,顧曉衝可能有些緊張,表情僵硬,但提到自己的收入,他又會露出淳朴的笑容。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決心紮根城市,哪怕郊區也好
『和城市比,村裡的生活既枯燥又遭罪,有錢沒處花,天黑了只能看看電視,不像城裡,一禮拜七天都那麼熱鬧。』
顧曉衝所在的包裝廠距離外環線不遠,算是最靠近城市的了,有趣的是,顧曉衝在這裡做了兩年多的線工,每隔一小時就有六千多米的塑料薄膜從他眼前經過,這讓他從未注意周遭的變化,用他的話說,廠子周圍的空地上不知道何時就冒出了不少新建成的高檔住宅區,碰巧他的車間離廠子大門最近,這也讓他最容易看到『外面的世界』。線工每天都有兩三次休息時間,雖然時間不長,但還允許顧曉衝抽上一支煙,他瞇著眼睛告訴記者,抽煙時,他除了遠眺那些別墅式花園洋房外,各色轎車也經常映入他的眼簾。『這種抄起來就要幾百萬的房子,我兩輩子也買不起』,說罷,他又指了指穿梭的豪車,『等我買得起汽車了,你們城市人還不知道要買啥高科技的東西呢!』顧曉衝說自己終歸還是要在城市紮根的,但這個計劃操作起來有些難,雖然可以貸款買房子,他也只能把目光投向天津的四郊五縣,眼下,他手頭的存款不多,但好在家鄉的父母從不問他要錢,還支持他在城裡買房,倘是首付不夠,爹媽會給他掏這份錢。這讓顧曉衝更加堅定了在城市紮根的決心,即使只是在郊區落腳也好。『我回老家就是為了看我娘和我對象,長住根本不可能!』顧曉衝說,和城市比,村裡的生活既枯燥又遭罪,有錢沒處花,天黑了只能看看電視,不像城裡,一禮拜七天都那麼熱鬧。『就是守著郊區住,我也不回老家了!』
輾轉三個城市,在天津最幸福『來之前,不少人都說過,到天津打工更幸福,我到了以後,還真覺得大城市就是不一樣。』
離家六年多,顧曉衝一直在BOPP塑料包裝流水線上做,只是先後換了三個城市——煙臺、青島和天津。出門打工前,顧曉衝在濟寧念技校,學的是數控專業,跟BOPP流水線上的工作全然不挨邊,16歲那年他念完了技校,揣著畢業證,他就跟逃離牢籠一樣離開老家,直奔了煙臺。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個私營的廠家做流水線工,一個月領1200元。一年後,去了青島,一待就是3年,顧曉衝仍是做線工,工資纔1300元,除了在海邊盡情游玩,他也感受到了城市人的一些異樣眼光。『不說城裡人咋看我,就說當時的那個廠子,老板其實也是山東人,可就是瞧不起我們,整天甩臉子給我們看。』出門第四年,顧曉衝從朋友那得知,天津也有廠子招人。『我一聽是大城市,就一口應了下來。』顧曉衝告訴記者,在天津的廠家,雖然每天也工作12小時,但能乾一天休息一天,月收入還高,不像前兩個廠家,給錢少還連軸轉,更令他欣喜的是,廠子裡的元老級人物大都是天津人,待人熱情寬容,『來之前,不少人都說過,到天津打工更幸福,我到了以後,還真覺得大城市就是不一樣。』
雖然三次落腳的地方都是城市,但顧曉衝分的特別清楚,他說,城市和農村有區別,大城市和小城市也有區別,但是,這又和本地外地沒有關系。『在小城市裡,有些對農民工歧視,大城市就沒那麼刻薄。』他明顯感覺到,大城市中,本地外地之間沒有深深的鴻溝,只是有一條已經模糊了的界限。
農活不會乾了,兩天就扛不住『線工就是動動手,下地就得全身運動,還得曬太陽,我還真扛不住。』
顧曉衝到了天津以後,纔抽空回了一次家。之前的幾年,他只顧著在青島煙臺打工,春節回家不給家裡錢,充其量就是搞個衣錦還鄉的形式罷了。提到農活,顧曉衝露出異常痛苦的神情。在梁山,顧曉衝家有將近10畝地,但他和父親兩個壯勞力都在外打工,家裡的農活幾乎全靠僱人完成,靠種麥子一年能賺個三萬多元。『其實我娘僱的都是本村人,反正誰家的地都互相挨著,順便就把我們家的活兒也乾了。』顧曉衝說,幫著他家乾活的,大都是四五十歲的農戶,在村裡勞力不值錢,一天下來只給對方30塊錢就可以了。去年,顧曉衝回村裡的時候,家裡給介紹了個女朋友,倆人處得不錯,這纔讓他萌生了常回家看看的念頭。今年端午節,顧曉衝多請了兩天假,回梁山老家看了看家裡人,一時興起就下地幫著收麥子,誰知剛乾了兩天身體就吃不消了。『線工就是動動手,下地就得全身運動,還得曬太陽,我還真扛不住。』顧曉衝說上次幫家裡乾農活,還是上學的時候,當時給地裡打農藥,連個口罩都沒戴,下地就頭暈嘔吐,家裡自此就沒讓他再下過地。
說到女友,顧曉衝靦腆起來,他說婚是一定要結,但不願意讓媳婦打工。眼下,女友在老家的服裝廠打工,兩人之間除了用短信聊天外,也沒別的聯系方式,顧曉衝覺得這不是常事,他總想著自己有一天能賺上大錢,只要買了房子,就把女友接來,結婚以後不准她再上班。『我同事們都是這麼想的。』
兩代人眼中的大城市觀念的不同,讓顧曉衝和家人對於城市的看法同樣存在分歧。
在顧曉衝的觀念裡,既有對新世界的向往,又存在一些框框。比如,顧曉衝給自己買了一部筆記本電腦,但很少打開來玩,因為他不知道該找哪些網站,更不知道什麼游戲好玩,另外,顧曉衝還有個妹妹,但他從不允許妹妹出外打工,只是因為村裡的男人都覺得女人就該主內,無須見大世面。
另外,他一直向往開車,但每次和父母談的時候,都遭到厲聲呵斥,母親說開車危險,說什麼都不讓他學開車。事實上,顧曉衝一旦離家就成了自由的個體,但面對記者,他還是很肯定地表示,只要家裡反對,他就決不去學車。但與此同時,顧曉衝心中也一直渴望衝破傳統觀念,對於村子裡一些老舊的看法,他嗤之以鼻。說到這,他舉了個例子,『在我們村,晚上出去娛樂叫瞎混。一天花十幾塊錢,別人會戳你脊梁。當著別人面打手機,時間一長就有人指指點點。』
父輩農民工: 靠苦力無技術 想要『落葉歸根』父親是家中第一個出外打工的人,從顧曉衝小學時期就已經開始了,但不同的是,父親沒有一技之長,而且由於戀家,父親從不願意在遠離山東的地方乾活,所以十幾年下來,一直在威海打拼,至今也沒有正當職業,保險更無從談起。
對於城裡的燈紅酒綠,父親表現出來的態度是畏懼的,除了本本分分地靠賣苦力賺錢外,父親從未有過另謀生路的打算,對城裡的房子更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新生代農民工: 買房娶妻生子 期待『開枝散葉』顧曉衝更向往的是在城市『開枝散葉』。用他的話說,就是要在天津買房子娶妻,生個孩子也要在城裡上學,住在天津,離著首都那麼近,孩子落生就能見大世面。雖然不怎麼上網,顧曉衝說工作之外他也有別的愛好,除了和女朋友手機聊天,他還在廠子周圍找到了一處難得的娛樂場所——臺球廳,和顧曉衝一同打工的山東工友不下20個,這裡就是他們平日最放松的地方。談到未來,顧曉衝說一輩子埋頭做線工肯定沒有前途,而自己原來學的那些數控知識也早就還給了書本,盡管努力趕工能夠爭取一個線長的職位,但他卻一直期待工廠能做一次培訓,這種渴望源於他對英語和計算機的生疏,『城裡人不只是穿得體面,言談舉止都透著一股子文氣,我想培養這種氣質還是得靠念書。』
傍晚時分,顧曉衝再次走出工廠大門,站在一座高架橋下吸煙。遠遠望去,一座座橋墩好似沒有盡頭,顧曉衝看得出神,仿佛在橋的另一端能夠看到自己憧憬的美好未來。
請您文明上網、理性發言並遵守相關規定,在註冊後發表評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