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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春生,筆名普凡,男,1974年出生,湖北武漢人,天津市作家協會會員,和平區文聯秘書長。曾種過莊稼地,當過鑄造工人,做過小買賣。1991年應征到天津入伍,1994年考入軍事經濟學院學習軍事指揮,畢業後在政治部門擔任乾事。2004年轉業到天津市某區級機關工作。1991年開始發表小說、散文等文學作品,至今已在《天津日報》、《天津文學》、《當代小說》、《微型小說選刊》等報刊雜志發表文學作品60多萬字。小說、散文等作品曾獲全國微型小說大賽三等獎,解放軍總後勤部軍事文學獎,天津市『文化杯』獎。2007年被天津市作家協會評為『文學新星』。曾參與天津電臺專題節目錄制。
黃昏的時候,雨下了起來。密密的雨下著,有些細柔,有些纏綿。手捧一杯青茶,任茗香細雨如影隨行。
『快快播谷,快快播谷』,布谷鳥的啼聲在窗外響起。我愣了愣神,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望向窗外,尋找布谷鳥的身影。
細雨撲面,布谷鳥卻是不見,惟只有樓群靜立著。在細雨的掩映下,城市顯得肅穆而安寧。
站立窗前,盼著布谷鳥啼鳴聲再次響起。可是好一會兒後,仍然不見,心頭便有些暢然若失,也就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城市的天空裡,怎麼會出現布谷鳥的身影呢?
輕嘆之間,我的思緒飄飛,身子已在昔日鄉村的田埂上。
天空藍藍的,滿是稻秧清香的味道。少年的我赤腳在稻田的稀泥裡尋野荸薺。一只布谷鳥飛過,灑下一串『快快播谷』的聲音。啼鳴聲穿透空曠的山谷,清脆而明亮。
我停止了尋找,抬頭望天,在布谷鳥飛動的翅膀裡放開嗓音跟著一塊『快快播谷』。
布谷鳥見有了跟從,也便越發的歡鳴。在一聲接一聲『快快播谷』的啼鳴裡,我與布谷鳥對著話,並隨布谷鳥的飛翔移動身子。
我把自己跌進了稻田的稀泥裡。我躺在稻田裡繼續與布谷鳥應和,忘情地朝慢慢遠去的布谷鳥揮動手臂。布谷鳥『快快播谷』的聲音就此在腦海裡舞動,成了揮之不去的音符。
帶著這抹印象我進了城,並在城裡安家落戶。城裡的樹木少,難以棲息鳥類,尤其是知應季節的布谷鳥。我也就知道,在城裡聽到布谷鳥的聲音,看見布谷鳥的身影只能是一種奢求了。
而越是這樣,也就越想念鄉間布谷鳥的啼鳴。有如一縷思鄉的情懷,細密的植根在心裡。盡管飄搖,卻一直連接著,不曾中斷。隨著歲月的侵蝕,上面已經結滿了時光的塵埃,輕輕抖動,便會有如霧的金粉在眼前彌散。
更多的時候,當我走在城市的街巷,總會沒來由地讓自己停下腳步來,抬頭四處望,搜尋布谷鳥的身影,想著聽聽布谷鳥『快快播谷』的啼鳴,滋潤一下乾渴的心田。如此一來,日子便有了味道,有了牽系,有了期盼,想遇的心情溢了滿懷。
這樣的雨夜,一個不經意間聽到了一聲久違的布谷鳥啼鳴,心裡不由地激動起來。城裡還是有布谷鳥的,盡管在紛繁復雜的生活裡少了份關注,多了份遺落,但這並不妨礙心頭那份想往的蠢蠢欲動。一旦重新對接上,心裡面那份牽系便不自覺地滋長開來。
我低頭喝了口青茶,抬起頭來的時候,布谷鳥的啼鳴再次響起。清脆的啼鳴聲不帶一絲的雜音,直直地撞擊著我的胸膜。
原來剛纔沒有聽錯,原來城裡頭是有布谷鳥的。雨還在下個不停。我就那麼安靜地坐著,聽窗外的布谷鳥啼鳴,一聲又一聲。
我開始跟著布谷鳥一起啼鳴。只不過沒有發出聲響,而是任由『快快播谷』的聲音在胸腔內環繞。
布谷鳥啼鳴聲不間斷,並且漸漸近了。我便看見了布谷鳥灰黑的身影,在雨夜裡孤單地一邊振動翅膀飛翔,一邊啼鳴。
我把自己平靜下來,安心地接受著這大自然生靈的鳴喚。在與布谷鳥伸手便可以相握的這樣一個雨夜,心裡頭竟是暖融融的,柔柔的心懷滿了感激。
透過窗戶,飛動著的布谷鳥盡管顯得有些孤單,但啼鳴聲仍舊不停。靜謐的雨夜,啼鳴聲穿透黑暗,穿透城市,天地共鳴一片。
夜已經深了,城市已經慢慢安靜下來。我試著把窗戶打開,讓燈光透過雨夜,好讓布谷鳥看見,然後扇動翅膀飛進來。我將以人類親善的方式,安排布谷鳥喝些純淨的水,如果還想吃些東西的話,面包和牛奶我都可以拿出來。
可布谷鳥無視我開著的窗戶,無視我的一份心意,仍然不作停歇地飛著,啼鳴著。空透的雨夜,啼鳴聲變得淒涼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布谷鳥這樣不間斷的啼鳴是為了什麼,在城市的夜空裡,在有著細雨紛紛的夜空裡,為什麼要不停地啼鳴著,一聲又一聲,讓人心生不安呢?
是在鳴喚人類趁季節抓緊勞作,還是鳴喚同類的知音?我不能夠得出結論,也不能夠妄下結論。盡管我知道,人類與其它動物的心都是在跳動著的,在同樣的一縷節奏裡,會有一份相通。只是此時的我,面對不停啼鳴的布谷鳥,要去做到相通,談何容易?
恍惚間想起,布谷鳥還被叫做啼血杜鵑的。我不知道這一聲接一聲的啼鳴預示著什麼,或者要表明著什麼。這樣的時候,我只是不想布谷鳥把自己啼鳴成啼血杜鵑,那樣對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來說,是多麼的殘酷啊!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布谷鳥的歸宿。我無法深究,也缺乏深究的學問。這樣的時候,惟願布谷鳥能夠停止啼鳴,不要覺得孤單而沒有了依靠,不要把飛翔擁有的天空搞得淒涼不堪。
這個雨夜,在布谷鳥長久的啼鳴聲裡,我不能入睡。『快快播谷』的啼鳴聲一直響著,令我久久難以入睡。
想遇的心情得到了滿足,心之一域,溫暖懷滿。滋生的盼望得到了實現,心之堤上,感激積滿。這本來是多麼好的事情啊,偏偏在布谷鳥不間斷的啼鳴裡,溫暖處透著淒涼,感激裡湧入了殘酷,把一份堆積心頭多年的美好轉化成不安。
不自覺地想起了禪宗五祖慧能那首見性了悟的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識心見性,以此來喚醒潛存在於每個人心中純真的本性,是心之大智慧。卻難料生存的各樣狀態將思想和本性拘執在浮燥和無奈范圍之內,將本來自由的心給遮擋了。
細細想來,現實生活中許多的事情都是這樣的。世事無常,生活在紛繁復雜的現實之中,有一個好的心態比什麼都重要。此時,倒不如將布谷鳥一直不停歇的啼鳴當作一索靈動的引子,牽性識心,任時光順流,坦然地面對,安心地接受。
惟有這樣,溫暖將依然會懷滿,感激將依然會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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