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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老郝說,他們最怕雨量大、產量小、城管抓……今年就不怎麼走運,只怕到不了立秋,瓜就賣不下去了——
酷暑、曝曬和悶熱襲來,即使是周末,露天地兒也鮮有閑逛的人。此時,瓜農郝學明卻迎來了一年中最忙的日子,就在城裡人紛紛躲進空調房、游泳館、大商場等『避暑勝地』時,作為瓜農,老郝卻要拉著西瓜直面太陽,頂著烈日開始一年一度的賣瓜生活。趕上好年景,老郝的賣瓜生意能連續做上三四個月;不走運的話,他只能提前『撤退』,看著剩在地裡的瓜慢慢爛掉。雨量大、產量小、城管抓……老郝說,今年就不怎麼走運,瓜農一年就指著夏天賺點錢,可面臨的阻礙太多,只怕到不了立秋,瓜就賣不下去了。
瓜農·苦夏
『除了瓜,電子秤是老郝的命,怕被人沒收,只能把秤藏在小區的樓道裡。』
帶著兒子賣西瓜
凌晨4點鍾,郝學明和老婆就要起身,顧不上吃早點,就得開著面包車從靜海縣朝市裡進發。車裡滿載1300多斤西瓜,將滿5歲的兒子也擠在裡面。『小兒子不懂什麼叫受罪,我賣瓜他老嚷著一塊去,看啥都覺得有意思。』一路上,老郝要盡可能加快趕路的速度,還要保證西瓜不被顛裂。一進市裡,他先要在路邊買上三個燒餅夾肉,花五六塊錢,希望這一頓能扛到下午。『瓜要是能早點賣完了,我們就忍到回家再吃中午飯。』
清晨6點鍾,不少人還在睡夢之中,老郝的車已經駛進了河西區的一個小區內。漸漸地,一些遛早的人看見了車裡的西瓜,紛紛上前挑選。以往,老郝都會把車後門敞開,讓大伙隨便挑,而這一次,他卻只將側門打開一個小縫。與此同時,老婆也不像往常一樣幫著稱瓜,而是坐在不遠處朝四處張望,確認沒『情況』,這纔放心替人挑瓜。老郝媳婦稱,除了瓜,電子秤是老郝的命,怕被人沒收,他們只能把秤藏在小區的樓道裡。雖然早晨的天氣還算不上炎熱,但幾番奔波加上心情緊張,短短幾分鍾,老郝的上衣就被汗水浸透了。7點多,買主一下子多了起來,一些老人腿腳不好,老郝就幫著往家裡送,忙不過來時,媳婦也得跟著一塊送,二人只得把車門一鎖,留下5歲的兒子在車旁『看守』。
西瓜熟了不等人
『不抓緊賣就得砸手裡。』老郝指著車裡顛裂的幾個大西瓜,『碎了一個都心疼。』
『西瓜熟了不等人,不抓緊賣就得砸手裡。』7點40分,老郝送完一趟西瓜,回來已氣喘吁吁。此時,媳婦也去送瓜了,只剩兒子站在車前鬧渴,還有三四個主顧等他賣瓜。顧不上擦汗,郝學明趕緊打開車門做生意,口渴的兒子從旁抱起一個小瓜,就地摔碎了,抓起來就吃。老郝指著車裡顛裂的幾個大西瓜,連聲說,『這散賣的瓜都是我和媳婦親手從地裡挑出來的,別人看著不起眼,可我倆在乎,碎了一個都心疼。』
為生計天天奔波
『全家一年的開銷都指著這些瓜,生意好做的時候,能賣上一萬多塊錢。』
8點剛過,車裡的西瓜賣出了一大半,老郝很高興,一方面是因為可以趕在中午之前回靜海,另一方面是因為城管這次沒發現他們。郝學明家裡種了13畝西瓜,大部分要賣給批發商,賣不完的,老郝就得自己到城裡賣。每年五月份開始收瓜,到了八九月份結束,『全家一年的開銷都指著這些瓜,生意好做的時候,能賣上一萬多塊錢』,老郝家地裡至今還剩著不少瓜,每天都等著他和媳婦倆人下地去挑。『賣瓜就是一季的事兒,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不趕這會兒抓緊賣瓜,季節就過了!』老郝媳婦送瓜回來,見老郝閑著,纔停下來給兒子拿出一瓶子白開水。
快到10點,老郝張羅著媳婦把電子秤收回,然後緊鎖車門。打開腰包,老郝數了數,一上午,賣了160塊錢。『刨去30來塊錢的油錢,今天的戰果還算不錯!』進城一趟就要50多裡,往返3個多小時,老郝說,賣瓜的季節,天天就得如此奔波。
老郝開車悄悄駛離,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黎明,他的西瓜車會出現在城市的哪個角落。
瓜農·城事
快樂:進城賣瓜掙錢多
郝學明41歲,靜海縣臺頭鎮義和村人,種了20多年西瓜,趕上豐收能產7000多斤。1990年,郝學明聽村裡人講,到城裡賣瓜,比在地頭給人批發賺錢。『當時一斤西瓜,散賣比批發貴上一兩分錢』,郝學明為了能多賺點,跟家裡借錢買了一輛農用車,運著精心挑選的兩千多斤好瓜進了城。
痛苦:最難的是選攤位
起初,老郝想在南開區一帶落腳,但那邊賣瓜紮堆,附近還有一座大型批發市場,『賣瓜的互相都挨著,雖然誰也不礙誰的事兒,但是難免會搶生意』,老郝說,城裡不像郊縣的公路邊,隨便把車一停就能做買賣,因此,選擇攤位成了第一道難關。最終,老郝跟著幾個同鄉把落腳地選在了河西區衛津河附近的一個攤群市場裡。
市場無管理亂收費
早期的自由市場管理無序,老郝賣瓜,時不時地總有人來收『衛生費』『管理費』,更有甚者連理由都不說,隔三差五就來刁難。郝學明說,幾個同村的瓜農紛紛離開。老郝獨自堅守了一陣,最終和刁難他的人吵了起來,『他們逼得我沒轍,我就開車走了。』老郝說,最後還是在一位好心大爺的幫助下,進了附近一個社區裡賣瓜。由於小區老人多,他主動幫忙送瓜到家的方式一下子便打開了銷路。
社區節假日管得嚴
小區裡面好賣瓜,逐漸被越來越多的瓜農知道。老郝發現,要想生意好,適當也得換換口味。於是,種植改良新品種,這纔讓老郝的賣瓜生意又好起來。老郝最不喜歡的,就是大型活動和法定節假日。『現在社區物業一到節假日管得可嚴了!』老郝說,在他印象中,非典時期、奧運期間以及每年的五一節,他幾乎都沒賣過瓜。『我特來氣,兩年沒進城。』
被抓兩次還得換地
沒進城這兩年,仍有好多老主顧給老郝打電話定西瓜,他自覺瓜賣出了些名堂,最終決定回到一些老小區賣送西瓜。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不是誰都歡迎我們這些賣瓜的,有的人看見我們,就給城管打電話舉報』,老郝說,最近兩個星期,他接連兩次都被城管抓了個正著,瓜果被沒收了,還被罰了款。『孩子嚇得哇哇哭,鬧得我們不敢開著車門賣瓜了!』起初,老郝以為只有周末會遭投訴舉報,不料平日也經常被抓,這種情況讓他苦不堪言,開始琢磨著『轉移陣地』了。
瓜農·心裡話
怕孩子吃虧受苦
不會讓他們賣瓜
說到靜海老家,老郝媳婦說,17歲的女兒還在家裡等著呢。今年對老郝一家來說,不是什麼好年景,因為西瓜產量少、在城裡不好賣,而且女兒剛初中畢業,不知未來何去何從。每天眼看著老郝和媳婦倆人起早貪黑地圍著西瓜轉,女兒卻不願意跟著學種瓜。老郝媳婦說,每天傍晚,她都會和老郝下地再去挑好瓜,裝滿一車准備第二天賣,女兒只是負責給家裡做飯,偶爾照看一下弟弟。初中畢業以後,他們也不想讓孩子再上高中,『周圍三五個同學都不上了,她就跟著起哄』,老郝媳婦說,孩子臨畢業還有一個月的時候,就嚷著要打工,曠課去了村子附近的玻璃廠。畢業就參加了一次考試,拿了個畢業證,究竟學會了啥,他們倆也不知道。老郝說,但凡和西瓜沾邊的事兒,女兒聽了都反感,但家裡也不願意讓孩子去外面打工闖世界,作為瓜農,老郝深知出門在外有多麼不易,一提到出門,他就生怕孩子在外吃虧受苦。
想到幫孩子找門路就得花錢,老郝說自己這西瓜買賣不能撂下,但眼下散賣西瓜實在不好乾,他也在想將來要多找幾條出路。老郝說,現在小區裡賣瓜幾乎是不可能的,他隨時會離開。現在有幾個朋友在華苑附近有攤位,他有可能會借來賣瓜,盡早結束這種東躲西藏的生活,畢竟兒子還小,全家對他還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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