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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天纔
當黎明的天光照亮太平洋綠黑的海面時,一只灰色的海鷗停落在傑克遜總統號郵輪的甲板上,然後是第二只、第三只……海鷗像蝗蟲一樣撲來,意味著附近有無人島嶼,也意味著今天的天氣不錯。
甲板上的人都在看,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一群海上最普通的鳥而已,亂雜雜的一片。因為沒什麼好看的,看的人看一會兒也就不看了,只有一個人,戴一頂米色鴨舌帽,二十七八歲,面相英俊,他似乎沒見過海鷗,久久地凝望著,目光很靜,像發現了什麼。他有一個同伴,是一位穿扮入時的漂亮小姐,挽著他的手,用他凝望海鷗的目光,凝望著他的臉。
小姐手上握著一只懷表,功能已經調至秒表,長長的秒針正在緊張地嚓嚓嚓地走著,有點時不待人的感覺。小姐偶爾看看秒針,拇指按在按鈕上,似乎准備隨時按下去。
隨著青年喊一聲『停』,小姐馬上按下按鈕。
青年問:『多少秒?』
小姐答:『十六秒。』
青年說:『沒有上次快。』
小姐問:『這次是多少只?』
青年答:『三百七十一。』
小姐默默算了一下,笑道:『差不多。』
青年脫口而出:『慢了零點四一秒。』
這是一個怪人,他叫陳家鵠。
他身邊的小姐,嚴格地說已經不是小姐,他們已經成婚,是他的太太了。這是兩個月前的事,他們相識已有五年之久,但婚嫁的事情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完成的,起因是陳家鵠要回國了,他擔心一身民族正氣的父母大人不同意他娶這個女人,便在回國前訂下終身,用中國人的話說,先斬後奏。
陳家鵠回國是因為國難當頭,祖國的大片山河淪陷,包括他富庶的浙江老家也已經被東洋鐵蹄踐踏,可他娶的這個女人,卻是『鐵蹄之女』——日本人!
問題就在這裡,倉促成婚正因於此。
這個日本女人叫小澤惠子。
不論是三百七十一只海鷗,還是其它類似的情況,惠子從來不會懷疑她丈夫報出的數字的准確度。
『不可能出錯的,不可能的,真的不可能。』她總是用這種反復、加強的口氣安慰那些質疑的人,『他會穿錯襪子,會認錯人,但不可能算錯數字,絕對不可能。』
感謝上帝,他們的朋友給他們買到了從香港到漢口的機票。
到了漢口,麻煩卻接踵而來。首先是從漢口到重慶的輪船座位被各路達官要人、商賈富豪搶購一空,站票也沒有。他們不得不耽擱下來,四處求援,結果那些正在找他們的人有了充裕的時間,很快找到了他們!
似乎是不可思議的,有人要暗殺陳家鵠,槍都掏出來了,正在瞄准、准備射擊之時,有人大喊一聲『陳家鵠』,把他救了。緊接著,雙方發生槍戰,兩個對一雙,真槍真打,一點不含糊。事發地點在陳家鵠他們住的客棧小院裡,時間在晚上8點多一點兒。
陳家鵠和惠子剛從外面回來,稀裡糊涂地就目擊了一場槍戰。最後,殺手見勢不妙,倉皇而逃。
救人者,一個是中年男子,另一個是年輕小伙。中年男子衣衫不整,胡子拉碴,而剛纔跑的兩個殺手倒是衣冠楚楚。殺手一跑,中年男子風風火火地衝到陳家鵠面前,發號施令:『快去客棧拿行李,這兒不安全,要換地方。』
慌忙中,陳家鵠都不知道是怎麼進了客棧,上了樓,進了房間,也不知該乾什麼。
中年男子提著槍進來,看兩人傻站著,催促他們:『快收拾行李啊,我們要馬上走。』
『去哪兒?』陳家鵠清醒過來。
『給你們找個安全的地方。』
『你是什麼人?』陳家鵠又問。
中年男子突然笑道:『你覺得呢?』
陳家鵠哪知道呢,『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想殺你們的人是什麼人?』
『什麼人?』
『是鬼子,』對方收了槍,揮了揮手說,『日本特務。』
正在收拾東西的惠子聽了,不由一驚,用夾生的中文問:『是……日本人?他們乾嗎要殺我們?』
中年男子看看惠子,又看看陳家鵠:『我會告訴你們的,但不是現在。』說著,幫他們快速收拾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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