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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對於修車人來說,今日的街頭已和從前大不相同,各色的私家車成了馬路上的主角,連學生都偏好騎著電動自行車上學,而普通的自行車,變得少之又少。和自行車打了三十多年交道,眼看著上門修車的人越來越少、買賣日益清淡,修車人葛玉明不禁長嘆一聲:年少時苦心學來的修車手藝,眼看就要沒了用途,而後繼無人的現狀,又讓他感到,至多在五年之後,修車這一行很可能就會在城市街頭銷聲匿跡。
躲避城管 修車攤緊鄰居民樓
『住在高層裡的街坊們看我可憐,就讓蓋了間修車攤』
葛玉明的修車攤很隱蔽,緊鄰環湖北道附近的一幢高層居民樓。在這座由塑料板材、三合板、木板搭建而成的簡易修車攤裡,僅僅能夠容下一張單人床。雖然車攤裡擺滿了雜物和各式自行車零部件,但床鋪上碼放整齊的生活用品卻讓這個不大的空間裡充滿了人情味。沒活兒的時候,葛玉明還會拿出剩飯,喂給小區裡的流浪貓狗。葛玉明說,在居民樓還未建時,他就在這裡修車,年頭長了,周邊的街坊都知道他善待流浪貓狗,加上他為人誠懇熱情,大伙覺得他心眼好,葛玉明因此落了個好人緣。時常有居民給貓貓狗狗送吃的,還有人會送衣物給葛玉明。
2005年之前,葛玉明都是沿街擺修車攤,後來城管抓得嚴了,他就沿著路面向後撤了20多米,這一撤不要緊,讓原本就不大的修車攤變得更加不顯眼,生意一下子難做了。『熟人都看不過去,就幫著我想辦法。』葛玉明說,『住在高層裡的街坊們看我可憐,就讓蓋了間修車攤,一來有個容身之處,二來也讓修車攤更醒目些,好招攬生意。』平日裡,葛玉明常會搬起板凳坐在大廈底下,來往的人他幾乎全都認識,時不時地打個招呼,每個熟人都熱情地稱他為『老葛』。
學藝十年 如今卻無用武之地
『從早晨開始,就沒什麼生意,要不是心疼這門好手藝,我早就不乾了』
一上午過去了,只有一個大娘來換過氣門芯,修車攤前冷冷清清。葛玉明靜靜地坐在車攤前,舊襯衣上一點油漬都沒沾,兩手也乾乾淨淨的。『從早晨開始,就沒什麼生意,要不是心疼這門好手藝,我早就不乾了。』
葛玉明今年54歲,16歲離開河北省泊鎮老家,在當時的河西修配公司當了3年學徒工,又隨著師傅乾了6年多,纔自己擺攤單乾。『當初學藝十年,年年還有考核,編40根車條不能超過40分鍾,手藝不精就別想繼續乾,入行多不易啊!不成想到了今天,我這好手藝反倒沒了用武之地。』老葛皺著眉頭說道,當初選職業,只聽大人講,修車、理發都是正行,好好學就能出頭,可今時今日,汽車、電動車越來越多,自行車卻越來越少,遠不如理發行業穩定,『有時我也後悔自己入錯了行,如果當個剃頭的,就不怕手藝用不上荒廢了。』
成本較高 一天賺不到十元錢
『現在換個輪胎、補個帶,成本太高,好多人都不甘心花大錢修車』
『修車是個巧活,如果不是心靈手巧,根本乾不來,可現在做這行根本賺不上錢,任憑你手藝多高,也沒誰看得上!』老葛稱,30年前,從氣象臺路到李七莊,前前後後光是修車的攤點就有48個,但隨著汽車、電動車的增多,修自行車的人越來越少,時至今日,周圍修車的攤點只剩下了8個,老葛戲稱,能在這塊『陣地』上堅守的,已經為數不多了。
修理自行車,大多數時候是幫著車主做些打氣補帶、換軸換胎的工作,故障嚴重時,則需要編條、拿龍。老葛稱,修理只是賣個手藝錢,現在,最復雜的修理纔要3元錢手工費,打氣一次纔0.3元。『現在換個輪胎、補個帶,成本太高,好多人都不甘心花大錢修車。』老葛舉例稱,質量較好的車胎,成本要二三十元,整個換下來要40元錢,倘若只是補胎,淨賺纔0.6元。買輛新自行車纔百十來塊錢,車主當然不甘心修。因此,迫於成本壓力,修車人的生活在今日顯得尤為艱難。拿一天的收入來說,老葛至多能賺10元錢,連一日三餐都難保證。『一個月下來,我也就賺300多元,現在要是光指著修車吃飯得餓死。』
生意冷淡
妻子進城打工賺錢
『媳婦在環衛隊當清潔工,一個月能賺一千多塊錢』
對比今日的處境,老葛稱,在2000年之前,修車還是一個挺穩定的職業。上世紀90年代初,自行車幾乎是家家戶戶必備的出行用具,修車成了必不可少的行業,生意幾乎天天都有。『那些年,我每天能賺七八十塊錢,這在當時可是不小的數字啊!』老葛感嘆好景不長,到了2005年春天,上門修車的主顧就少得可憐,而自行車也越來越難修。『光是王慶坨就有一千多家自行車廠,市面上的型號種類太多,修起來特別麻煩!』很多自行車由於質量不過關纔導致故障,這原本和老葛的手藝無關,但主顧常常指責老葛不會修車,也有人因此不肯給修理費。
2005年夏,眼看著修車不再賺錢,老葛的媳婦只能離開老家,到天津打工。『當時,我媳婦在環衛隊當清潔工,一個月能賺一千多塊錢。』妻子和女兒住在李七莊的宿捨裡。一家三口只在周末纔聚在一起,老葛每次都得特意換下滿是油污的衣服,纔能走進妻子的宿捨,跟家人團聚。
遭人白眼
被指責上不了臺面
『我家裡人瞅著我這身衣服就特不順眼,愣是逼我換了套新衣服』
交談時,葛玉明不止一次地提到,修車受累不討好,錢少活累沒地位,到處遭人白眼。『修車的哪有乾淨利索的?我一年到頭就換一次新衣服。』老葛說,自己過年的幾天穿新衣服,一回到修車攤就再次蓬頭垢面。平日裡主顧上門,他都不好意思靠近,怕別人嫌棄滿身的油污。進城30多年,老葛很少給自己放假,即便是在買賣最淡的時候,他也不輕易離開修車攤,『這身衣服根本沒法見人,穿成這樣,連公交車都上不去。』就在一年前,老葛的表哥到天津探望他,一家人決定到附近的飯店聚餐。滿懷欣喜的老葛剛趕到飯店門口,卻遭到了親友的阻攔,『我家裡人瞅著我這身衣服就特不順眼,愣是逼我換了套新衣服!』倍感尷尬的同時,老葛也深深體會到,自己引以為豪的手藝,已經慢慢不再被周遭的人所接受。
關於未來
准備改行 修車手藝只能遺棄
『我自己推測,修車這行不出5年,就得消失掉』
既然修車如此艱難,何不換個賺錢的職業?對於這個問題,老葛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我年紀這麼大了,體力活做不來,別的技術又學不會,正式工作肯定是找不上,只能乾點雜活貼補家用了。』老葛的女兒今年17歲,初中剛畢業,在一所旅游職專報了名。『一學期就要交3000元,光指著我媳婦那倆錢可不夠。』每天早晨7點半,葛玉明都會到附近的菜市場撿廢紙夾子,晚上8點半以後,他再去市場裡撿一遍。葛玉明算了算,一斤紙夾子能賣一毛錢,一天下來能撿到二十多斤,比修車還賺錢。
說到今後的路,老葛表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自己推測,修車這行不出5年,就得消失掉』,自己已經年近六旬,老葛稱恐怕不出三年就得做個專職的拾荒者了。說到自己的手藝,老葛還是一副不捨的表情,『就算交通再發達,這自行車也總得有人騎,如果這行沒有了,那大伙上哪修車去?』老葛感嘆,如今大家的觀念變了,哪行賺錢就乾哪行,還想挑個體面的工作乾,根本無法想象哪個年輕人會接手他這門修車的手藝,而迫於生存的壓力,除了眼睜睜地看著它失傳,老葛似乎別無選擇。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一切真如老葛所推測的一般,修車人將慢慢退出城市的舞臺,徹底從眾人的失業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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