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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
她與他相遇的那個瞬間,覺得世界只剩了兩個人,有雷在朗朗的晴空上炸響。她忘了自己的男友就在身邊,他也忘了原來的女友。這場愛情,幾乎震驚了所有與他們熟識的人。
彼此的朋友都來相勸,說她的蠻橫與霸道,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厭倦哄勸和應付;又說他哪有昔日做大學老師的男友前途光明,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公司職員。他們當然不聽,一氣之下還在一次聚會上說,以後誰再來勸阻,就跟誰斷絕往來。朋友們皆知趣,遠遠地走開去,任他們在兩個人的世界裡,為這電閃雷鳴般的愛情,將所有人忘記,疏離。
在最初的那段日子裡,他們彼此攙扶著走過去,所有紛繁的世俗生活,都在這來勢洶湧的愛情裡,變得如空中的一粒灰塵,渺小卑微。他們租了一間小小的居室過兩個人的生活。也確實如他們想象的,在無人打擾的世界裡,一切都純淨簡單,除了工作,便是愛情。彼此的朋友和家人,都暫時地隱去,成了這愛情淡遠的背景。他們早起手牽著手去買早點,在小攤上頭抵著頭吃完了一碗瑩潤的豆腐腦,便擦擦彼此鼻尖的汗珠,去趕公交。周末的時候,兩個人則騎一輛車子,到郊區開滿蒲公英的山腳下吃一頓野餐。昔日那些朋友,很少再相互來往。彼此的父母,也因為無法原諒,而拒絕他們一切示好的言行。
一年後,他們開始籌備婚禮,不想面對朋友和家人的尷尬,他們便采取了郵寄請帖的方式。每一個曾經對他們的結合有過異議的人,他們都發出了邀請。寄完請帖的那天下午,他將早已買好的戒指,輕輕戴到她的手上。他說,這是一款99純銀的戒指,像他們的愛情,有最高的純度。她看著那細細的一個圓環,沒有復雜的紋路,但卻是在瞬間,就將她的心,結實套住了。
預訂好的酒席,最終只稀稀拉拉地來了一半。雙方的父母都沒有來。他們在清冷的婚禮上,一個個地敬著酒,敬到最後,她的眼淚,終於蜂擁而出。她第一次明白,感情,真的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這場婚禮,來得寂寥,走得也是倉促。他牽著妝容已亂的她,在夜色裡走回家去。
後來有一天,他在下班的路上,被車撞倒,她急急地趕到醫院,又一路翻找著手機裡的號碼,試圖尋找一個在醫院工作的朋友。終於找到後,卻發現對方已經換了號碼,她想通過其他一些人,來得到朋友的新號,卻斷斷續續地,只收到『抱歉,不知』的短信。
那一刻,她一個人孤單地守在手術室的門口,心中溢滿了幾乎難以承受的無助和感傷。她想起在沒有認識他之前,她曾是一個如此擅長交際的女子,不論有什麼困難,只需一個電話,便會有朋友過來;而他,也有一群相知的好友,閑暇的時候,相約著去某個酒吧,過一個悠閑的午後。是這一場烈火焚身般的愛情,讓他們彼此,將所有人忘記;於是她恍然,原來愛情,是活在俗世裡的一株植物,除了牽手,它還需要陽光、雨露、蜜蜂、彩蝶,甚至是清風,或者明月。
那枚戒指,在他住院的幾日,不知為何變了形狀。她拿到銀飾店去修,師傅便問她,為何非要買99的純銀戒指呢,難道你不知道,最純的質地也最軟,最不實用,不僅無法鑲嵌美麗的寶石,而且很容易就變形了;倒是純度低一些的,經拋光後會呈現出極漂亮的金屬光澤,能夠做成很高檔的首飾……
她低頭聽著,眼淚,忽然就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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