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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去繪畫動漫也可以成為藝術品
人物名片
顏開,著名漫畫家、故事板畫師、卡通形象設計師。1994年入行,年僅18歲的他創作的處女作長篇漫畫《雪椰》是國內第一部新型卡通漫畫單行本,總銷量過70萬,佔據國內同類書籍銷量榜首達十年之久,顏開也成為『大陸少年 漫畫第一人』。2001年加盟環球數碼,任職故事板總監及創意總策劃,參與三維CG電影《魔比斯環》的主創制作。顏開開辦三劍客工作室後,主力監制作品《神精榜》賣出150萬冊之多,封筆多年的再度創作《星海鏢師》在《知音漫客》連載,成為騰訊動漫評選的『2008中國動漫十大事件之一』。
采訪手記
從1994年入行,動漫兩棲人顏開經歷了18歲的職業漫畫家、孤獨的自由漫畫人、摸清市場脈搏的動畫人、自負盈虧的動漫老板的四次角色轉換,在這17年來的風雨坎坷中,他一路堅定不移地走來,見證了動漫這個新生兒在中國的起起伏伏悲歡離合。最近四年在全國各地、各種場合,多次見過為新漫畫搖旗吶喊的顏開,他都在不遺餘力地推廣動漫,最近再次見到顏開,他仍然是一副藝術家的裝扮,留著標志性的長長的小辮子和張牙舞爪的胡子,說話激情四溢,雙手比劃動作,不乏對全世界動漫行業的清醒思索,散發出漫畫大師特有的范兒。
多重身份最愛『漫畫家』
記:你的身份有『漫畫家』、『動畫導演』、『故事板畫師』、『動漫運營者』,現在更多的是作為策劃監制和幕後推手,你更喜歡哪一個身份?
顏:我更喜歡漫畫創作者的身份。這是我最初的起點,也是最讓我感動、投入心血最多的一個工作,我本質上是偏向於創作的人纔。因為國內新漫畫的動漫發展的歷史原因,導致我身份出現很多變化,我會在一段時間內維持這幾個身份同時運作,但隨著國內動漫漫畫的發展,最後我會為自己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定位,專注做一件事情,能產生更經典的作品出來。
用生命去繪畫
記:你現在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12個小時以上,帶病趕稿忙到連睡覺都沒空了,是僅僅身為『漫畫家』的宿命嗎?
顏:首先肯定這是宿命。漫畫家是非常辛苦的職業,日本漫畫家可以一年365天只休息一天,每周有四天只睡一個小時,像手冢治蟲、藤子不二雄那代人,是拿生命在繪畫,日本的漫畫纔能發展到全球最好。如果中國的漫畫作者不滿足於一輩子只畫一千頁稿子,而把目標設定為一輩子畫一萬張,兩萬張稿子,整個漫畫產業都會不同。
其次是危機感。上世紀九十年代是中國新漫畫的黃金年代,由於種種原因我們沒有發展起來,現在是中國新漫畫的白銀時代,又一個機遇來臨,在日本的歐美的最優秀作品,那些最有經驗的作家,最有經驗的運營機構進入中國之前,不能培養出讀者對中國原創漫畫的感情和培養他閱讀的習慣,可能這個白銀時代也會離我們遠去。
動漫也可以成為藝術品
記:去年9月,中國美術館第一次出現了漫畫和動畫大展,這意味著動漫被承認為藝術品,你怎麼看這些中國新漫畫的『登堂入室』?
顏:這是一個喜事,多年來沒有人承認我們所做的是藝術品。那一次的展出,對於從業者來說有一種被娘家認可的感覺。不過,不能因為被認可為藝術家了,作品就為藝術而藝術。仍然要服務讀者,服務市場。其實,如果市場化得到認可,一定也會在藝術領域得到認可,全世界售價最高的漫畫原稿,《丁丁歷險記》的原稿,一張的原稿是300萬歐元。所有動漫從業者應該重視到最好的回報是你作品的傳播度,有多少受眾多少讀者能開心地看你的東西。《丁丁歷險記》300萬的歐元這樣的一個價值,是來自於他在全世界幾十個國家的傳播度,是來自於比利時承認丁丁是比利時的名片。
市場的蛋糕還沒切進去
記:怎麼解釋你說的動漫白銀時代?
顏:上世紀九十年代是動漫發展的黃金年代,連環畫在1987年消失,直到1991年日本的盜版漫畫流入。這四五年間市場積累了強烈的飢渴度,一有好東西立刻產生爆發效益,導致日本盜版漫畫書的大流行。現在白銀年代的主要受眾是90後00後,他們同樣經歷了一個次斷裂的閱讀時代,從2002年2003年,國內很多漫畫雜志陸續停刊,盜版漫畫又被禁止,這個空窗期同樣積累著市場飢渴度,所以像2006年創刊的《知音漫客》能夠瞬間爆發。如何保住這塊市場,就取決於你的作品做得好不好。
記:你在中國首部3D動畫巨制《魔比斯環》中擔任影片故事板總監,2006年上映時票房慘淡,國際評價卻很好,在技術日益逼近國際水平的同時,你覺得中國動漫市場成不成熟?你怎麼看待現今中國動畫片走向?
顏:《魔比斯環》最大的意義是它為中國的動畫產業,尤其是三維動畫產業輸送了上千名人纔,無形中是在推動這個產業的發展。
中國的動畫走向要有備而動。我們目前非常多的動畫項目或者是拍拍腦袋就誕生的一個想法,或是為了討好某一個方面而為之,和市場是完全脫節的。而海外是漫畫先行,十部漫畫有一部紅了,這部漫畫纔有可能被改變成為動畫,而因為它已經受到市場認可,有了市場基礎,動畫也就會有受眾會喜愛。那麼一百部漫畫會誕生十部動畫片,十部動畫會誕生一部頂尖的動畫電影,所有的一切建立在一個有序的格局上面,再順序地往上走。而在中國,一開始就直奔一個大目標,消耗很多資源,能力和資金。中國的動漫市場是現在全世界僅存的最大最有潛力的市場,但我們目前所做到僅僅是把市場蛋糕的包裝打開了,還沒有切入進去、切到位。
記:《喜羊羊與灰太狼》2009年大獲成功,其動畫電影以600萬元成本收獲8000萬元票房,被喻為國產動漫『春天的故事』,你同意嗎?
顏:『喜羊羊』對於中國動漫行業是一劑強心針。某種程度上我同意這個說法,但它只是冬天過後剛發出的一枝新芽,能否繼續發芽,能否真正迎來春天?喜羊羊如同當年的藍貓虹貓一樣,是一個在特殊階段下不可復制的成功品牌。如果說當年藍貓的科普動畫的套路是在既定的環境下幾乎必然的成功的例子,那麼喜羊羊也同樣如此。藍貓如果說是1.0版,喜羊羊就是2.0版。但這個成功不可被復制,你必須要做3.0版。
走向海外要有征服世界的原創作品
記:中國原創新漫畫如何走向世界?
顏:我們能出去的作品一種是中國的傳統文化,神話、民間故事、京劇所有的國粹,讓海外市場感到好奇、感到新鮮;但我更看重原創作品的輸出,這樣的作品能在海外市場上銷售數字很好的話,纔是真正的成功。
記:伴隨動漫雜志全彩化,也不可遏制地帶來讀者的低齡化,這是否意味著雜志的低質化,低齡的讀者代表著中國漫畫市場的未來?
顏:90後00後的讀者代表著中國市場的未來,但我不同意低齡化就一定代表著低質化。在他們很喜歡的風格、角色、色彩、語言上,去向他們傳播正確的思想,傳播能感動他們的故事,這纔是最重要的。創造12歲孩子喜歡的外包裝,但同時要有他17、8歲時還能看得進去的內涵。
記:卡斯特曼出版社社長路易說:漫畫不僅屬於孩子,應創作更多適合成年人的故事。中國漫畫講故事與編輯的能力似乎不足,漫畫應該如何趨向成人化呢?
顏:他說的是事實,是讓我們國內業內人士慚愧的現狀。中國漫畫作者的繪畫技法不輸於任何人,但我們在編劇上、在作品的內涵上確實是有缺失,我們不像美國那麼有娛樂精神,也不像歐洲那麼有藝術細胞。而且,我們漫畫業界裡最優秀的人纔,迫於生活的壓力進入到別的行業,在做游戲,在IT界,在影視圈。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們把這個行業做得更好一些,新人更快的發展,然後過幾年再把曾經離開的伙伴吸引回來,那時候纔可能有更好的更成年的作品誕生。
踩著我肩膀上去的那個人會成為天纔
記:17年前你說:『中國動漫5年就能趕超日本歐美!』17年後你說:『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我只想做鋪路的石子。我不是天纔,我在期待天纔!』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差?你有什麼計劃改變中國動漫市場整個格局?
顏:那時候年少氣盛。翻一翻日本歐美漫畫的歷史,會發現被尊稱為漫畫之神的手冢治蟲,在他之前也有很多鋪墊者,到他們那一代纔爆發。我們這一批人也很有可能被淘汰、被犧牲、被後浪覆蓋,所以想辦法把地基墊高一點,做後來人更好的肩膀,是一個很切實際的考慮。我隨時會被後浪覆蓋掉,隨時會有人踩著我的肩膀上去,但是踩著我肩膀上去的那個人,他可能真的會成為天纔,真的會成為中國的手冢治蟲。
我們這個行業的從業者太少,也就意味著從中脫穎而出的更少。我一個人畫,可能這輩子只能畫三五部作品,但如果我能在自己畫的同時花幾年時間帶起三個人,而這三個人又能帶起九個人,以塔形的方式去多帶一些人出來,一旦到達一個臨界點,就會產生爆發效應。
文/記者袁毅實習生陳穎熊雯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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