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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十分鍾,讓我美美地睡上一覺吧……』這是稅成康生前工作日記中的一句話。稅成康,四川省郫縣唐昌鎮城建辦乾部,一個工作半年沒有休息而延誤治療,造成普通感冒轉成腦炎,35歲便遺憾離世的人民的公務員。
兩天後的10月20日是他36歲的生日,但這一天對他來說永遠也不會來了。9月26日,他走了,撇下繁重的工作,撇下剛剛6歲的女兒,撇下心心念念的妻子。
為了緬懷丈夫,妻子張亞霞將他生前的四本工作日記發到網上,字裡行間流露的對工作的執著與熱情,被百度貼吧的網友含淚稱為『年度最感人的公務員工作日記』。
記者撥通了張亞霞的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了十分虛弱的聲音,用濃重的川音連著說了好幾聲對不起,『我不想再提了,一提我就……不過,請代我謝謝大家的關心。』『那你好好休息。』簡短聊了幾句後,記者掛斷了電話,就讓我們在心底默默地祈禱,逝者安息,生者堅強。
『稅成康工作日記』摘選
2009.7.16從春天著手川電南小區災後重建工作至今,整整5個月了。關於政策,已熟稔於心;關於程序、規范,已了然於胸。從6月17日到7月15日,幾乎是滿滿的一個月,沒有休息,只是少許地打盹。
2009.7.20累了,也該歇歇了。給我十分鍾,讓我美美地睡上一覺吧。
2009.8.17——8.18 ①開挖結果不理想,粉礦層、軟土結構都存在。②按設計,存在4套住房面積為71.3平方米的情形,這不是一個好消息。③手續的辦理上有待加速、加強。④作好相關工作的協調、銜接。⑤順便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強度很大,工作激情卻迸發出來,對工作及其他總有一種期盼。
2010.3.17 ①把復雜的事變得簡單,讓簡單成為極致。②不能把自己的冬天同別人的春天相比較。
工作日記撼動網友心
『已經送走他兩天了,還總是想著他,特別是這個時候。女兒送到朋友家去了,她纔6歲多,還不知道失去爸爸意味著什麼。電腦桌上擺著四本工作日記,都是他近兩年留下的字跡,不下幾十萬字。我也是這幾天第一次看,原來他這麼累、這麼苦。我整理一些發出來,當作對他的緬懷。』
10月3日晚上9點20分,網友『思康』發帖《睡不著,只有看著他的工作筆記一直想他!!》。『思康』正是張亞霞,而『思康』的意思就是思念稅成康。日記大多是關於工作進度和工作安排的,川電南小區的出現頻率最高。最早一篇日記寫於2009年2月22日,是關於川電南小區和郵印廠災後重建規劃的。最後一篇日記停留在2010年8月30日,記錄了川電南小區綜合驗收的准備工作。
工作日記沒有精彩的文筆,也沒有什麼重大的意義,甚至有些瑣碎,卻因表達了對工作的真摯情感,很快在網上引發強烈關注,短短幾天之內,跟帖達數百條,瀏覽量近10萬次,被400多家國內外知名媒體轉載。
很多網友一邊哭一邊留言。一個網友動情地寫道:『我曾經告訴自己,在這樣的社會中不應該再被感動;今天我要告訴自己,世界每天都在感動著我。』網友『茉莉清茶』說:『這日記,是用生命換來的。』網友『四川一把葉』說:『我看到了一個普通公務員的偉大。』有網友為他寫下了千字的詩文。在天堂公墓網上,還有網友為他建立了紀念館。10月16日,是他的三七,在網友『費華中』的號召下,許多網友來到他的墓前,為他獻上橫幅『你的日記雖然平凡,卻感動了我們』。
網友的關心和鼓勵給了張亞霞很大的力量,她表示會堅強地走下去,並繼續整理他的工作日記,發到網上。
高燒不休息終致不治
從今年3月開始,稅成康幾乎沒休息過一天。8月30日上午,他還獻了300cc的血,而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獻血了。6月29日,他就暈倒在辦公室。從那以後,他就經常發高燒。9月12日,周日,因為川電南小區即將交房,他忙了一整天,晚上8點纔回家。『我全身酸疼,好像有點兒發燒。』他一進門就對張亞霞說。她也發現他的臉色特別難看,趕緊拿來體溫計。幾分鍾後,體溫計顯示的溫度是38.9℃。身為郫縣第二人民醫院醫生的她趕緊回醫院拿了點兒藥讓他服下。但直到11點,他依然高燒不退。她又趕緊給他打了退燒針。
9月13日凌晨3點多,她從夢中醒來,發現他痛苦地坐在床邊,而再次測量體溫,竟然上昇到了39.5℃。『我實在受不了了,全身酸疼,頭也疼得不行。』她急忙騎車帶他到醫院輸液。下午,見情況沒有好轉,她帶他去成都的醫院做了CT檢查,一切正常。9月14日、15日,他一邊在縣醫院輸液,一邊還堅持上班。但他始終高燒不退,9月16日再一次來到成都,而這時他已經無法站立了。
最壞的一幕發生了。9月17日,成都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診斷結果是病毒性或結核性腦炎。『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嘴裡一遍一遍說著的卻是川電南小區的門牌號。』9月18日上午,他轉院至華西醫院時已經處於昏迷狀態。9月19日上午,他被送入神經內科的重癥監護室。此後,醫生下達了4次病危通知書。9月26日下午4點22分,他永遠地離開了鍾愛的事業和家庭。
妻女無法接受人已逝
『我覺得自己快挺不住了。』說起稅成康離開的那一刻,張亞霞哽咽了。『也怪我,他都病成這樣了,我都沒能勸得動他好好休息一下。』
他是1997年進入唐昌鎮政府工作的,每天上班很早,下班又很晚,一家人好好說幾句話的時間都很少。『他沒時間陪女兒,家裡的瓷磚已經脫落兩三個月了,他也沒時間修,平時家裡的燈壞了,都是我修。他每個月的工資只有2000多元,他這麼拼命地工作,就是想做一點兒事情。』說起這些的時候,她感覺恍如隔世。『今年,我們本來准備去補拍結婚照的……國慶節,我們本來答應帶寧寧出去旅游的……』
他們的女兒稅憶寧今年剛上小學一年級,知道爸爸去世的消息後,變得特別沈默,還把爸爸的照片藏在臥室裡,不讓別人碰,總是自己偷偷拿出來看,然後流著淚問媽媽:『爸爸是不是埋到土裡面了?』她無言以對。寧寧的床頭擺滿了《成語故事》《寓言童話》……書還在,講故事的人不在了。這兩天,寧寧說要去看爸爸,她准備帶她去溫江,因為他安葬在那裡。
群眾領導同事齊緬懷
汶川地震後,稅成康一直負責災後重建等方面的工作,而川電南小區的拆遷重建則是重中之重。唐昌鎮是郫縣面積最大的鎮,而城建辦只有3個工作人員,工作量非常大。選址、動工、分房……他每天都是一早來到板房區,一直到夜裡纔離開,走了好多地方,皮鞋的後跟都磨平了。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為了節約建設資金,他親自跑周邊市場數十次,最後使每戶每平方米少交了40多元。
『小稅走得太早了,都沒好好看看我們小區。』在新建成的川電南小區,63歲的封洪說,『大家有什麼問題都找他。他不讓大伙兒叫他稅主任,說叫小稅親切。』憑著這股勁兒,他贏得了群眾的尊重和信任。10月1日,他下葬的日子,路邊站滿了送他最後一程的鄉親父老。
小稅還是領導眼裡的主心骨。『他做事認真、講原則。』唐昌鎮副鎮長蘇紹海說,『9月18日我去醫院看他,他偶爾清醒過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放心,我明天就出院,20日要交房了。」』最讓領導印象深刻的是他出色的記憶力,一個片區有多少面積、多少戶人家、多少平方米的房屋……他都能快速准確地說出具體數字。『最後一次見到稅哥是9月15日下午,在辦公室,他手上還掛著留置針。』他的一個同事說。
在今年評選的成都市『災後重建先進個人』活動中,他已經獲得了全票通過,但未等到頒獎的一天。
記者手記
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四本普通的工作日記,緣何於點滴中湧動著如此撼人心魄的力量?毫無疑問,是他的敬業態度和忘我精神。正如他在工作日記中所寫,『強度很大,工作激情卻迸發出來』。
網上層出不窮的『哥』和『姐』們,無論你們如何賣力表演,也不過是博網友一笑罷了。前一陣媒體關注的『香艷日記』『貪污日記』,其中的主角看看稅成康的日記,是否感到羞愧?只有像稅成康給出的這樣的精神力量,纔能真正『俘獲』網友的心,贏得群眾的心。
在感動落淚之餘,我們也要發自肺腑地說一句,希望每一個建設者都珍惜自己的健康和生命,為了自己,為了家人,為了更好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