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海鴒/著
作家出版社出版
為了向一直冷戰的父親證明自己,一模成績優異的彭飛放棄了清華北大,參加空軍招飛並被錄取,踏上了艱辛崎嶇的成長之路。小說集中關注了家庭與事業的犧牲、父子代溝、夫妻隔閡、婆媳觀念的衝突等家庭價值觀。
一、父子動手
田海雲清楚,丈夫彭湘江對兒子彭飛百般挑剔是因為兒子的冷淡。父子不睦已久,動手卻是第一回。最初的一秒,田海雲都沒能認出同丈夫對峙的人是兒子。彭飛的個頭兒比一米八的彭湘江還要猛,雙手死死攥住彭湘江的手腕,兩雙手臂在兩個人頭上方彎成了弓,兩道眉毛緊擰,兩顳血管狀若爬蟲,兩頰咬肌線條生硬……田海雲的心頭一緊。
那個渾身奶香的小男孩兒好像就在昨天,急急忙忙跑向自己,小臉跑得通紅。那一年,彭飛5歲。彭飛第一次遺精是13歲零8個月。夜裡,田海雲正睡著,被一只手推醒,同時聽到了彭飛急促惶恐的聲音:『媽媽,我遺精了。』田海雲用睡意正濃又加點兒不耐的語調說:『正常現象,趕緊睡覺,把內褲脫了光著屁股睡。』彭飛早就知道男孩兒長大了會遺精,田海雲對他進行過這方面的掃盲科普教育。早飯後,田海雲用自行車馱著軍訓所需物品送彭飛去集合地,分手時,彭飛小聲地說:『媽媽,幫我把內褲洗了,別讓爸爸看見。』那次軍訓是彭飛第一次離家,集體生活讓他眼界大開,心得頗多。
彭飛15歲那年,田海雲從中醫院抓藥回來,在家院門口看到四個半大小子圍毆一個男孩兒,旁邊還有個20多歲的年輕人雙臂抱胸做指揮。田海雲忍不住上前勸說,不料被那個挨打的男孩兒一把抓住當稻草當盟軍再也不肯放手,直把她拖入混戰。混亂中,一個正賣力推搡田海雲的小子突然莫名其妙趔趄著向後退去,她也被人用力拉開擋在了身後。那人正是彭飛,手握自行車上的鐵鏈子鎖佇立,與一群人對壘……那一刻,田海雲見識了從小到大沒跟人動過手打過架的彭飛如此凶悍的一面。後來,彭飛也沒再跟誰動過手。田海雲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彭飛會和自己的父親動手。
父子動手時田海雲正在廚房洗碗,見外面傳來異常聲響,趕緊衝了出去,拼盡全力左撕右拽,想把他們分開,但根本沒用。『飛飛!撒手!他是你的父親!』『是父親就能隨便打人?!』彭湘江叫:『你是找打!』彭飛叫:『你打一個試試!打啊!你打啊!』彭湘江意識到,這次如果不把彭飛的氣焰打壓下去,貽害無窮,便一鼓作氣猛然出拳。彭飛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兩只鉗制彭湘江手腕的手卻無一絲松動。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彭飛的眼神,明白無誤地在說:『我感到你竭盡了全力,但我頂住了,你不是我的對手!』彭湘江感到力不從心的同時,悲憤激湧,眼睛頓時模糊了。
叭,一聲脆響,彭飛的手應聲松開,吃驚地向田海雲看去。是的,田海雲抽了彭飛一記耳光。 『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平常就是這樣教育你嗎?』彭飛的淚水一點一點洇出,抽身離去。
客廳裡只剩下夫妻二人,彭湘江對田海雲說了事情的經過。彭飛不僅沒去理發,還當著彭湘江的面在電話裡跟同學大談愛情,用詞極其輕浮放肆,明知道彭湘江不愛聽這些,所以說簡直是公然的挑釁。於是,彭湘江按死了他們的電話,並質問彭飛為什麼不去理發。『這個電話是部隊根據我的職務和工作需要配備給我的,我可以讓你打,也可以不讓你打。』『那好,頭發長在我頭上,我想理就理,不想理就不理!』恰在這時電話響了,是彭飛的同學又打過來的。彭湘江不再說話,用右手食指輕按電話壓簧,面帶微笑地斜視著彭飛。年輕的彭飛終於忍受不住了,動手去拿彭湘江那只按著電話的手。於是,不可避免的,手碰到了手。正是這觸碰突破了彭湘江的底線,他抬手打去,不料手被彭飛一把攥住,他迅速揮起另一只手,也被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