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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梁從誡。 |
昨日下午4時,『自然之友』創會會長梁從誡先生在北京病逝,享年79歲。目前,追悼會日期尚未確定。『自然之友』昨發布公告稱,『梁從誡先生家屬希望此事低調處理,望各界朋友尊重家屬意願,感謝各界朋友的關心。』
出身名門致力環保
昨天傍晚,『自然之友』網站的彩色頁面變成黑白頁面,同時發布了梁老病逝的公告。
梁從誡的夫人方晶女士介紹,梁從誡去世的病因是『內髒器官衰竭』。由於受到疾病困擾,2006年之後梁從誡身體很差。梁從誡的兒子梁鑒說,梁從誡最近兩三年都基本上不認識人了,尤其是最近,就算是在屋子裡,梁老也都走不動了,家人對此也有一定准備。
祖父梁啟超、父親梁思成、母親林徽因。1988年,出身名門,身為出版社編輯,北大歷史系研究生的梁從誡辭去公職,致力環保事業,後在1994年創建了我國第一家民間環境保護團體『自然之友』。十多年來,自然之友累計發展會員一萬餘人,各地會員在當地開展各種環境保護工作,由『自然之友』會員發起創辦的NGO已有十多家。『自然之友』累計獲得國內國際各類獎項二十餘項,如『亞洲環境獎』、『地球獎』、『大熊貓獎』、『綠色人物獎』和菲律賓『雷蒙·麥格賽賽獎』等。
為保藏羚羊致信布萊爾
1998年,英國首相布萊爾訪華,梁從誡給布萊爾寫信,請求他設法制止英國的藏羚羊羊絨非法貿易,以支持中國反盜獵藏羚羊的斗爭。
布萊爾當天便回信表示,『我一定會把你的要求轉告我國和歐盟環境主管部門,我希望有可能終止這種非法貿易』。
為保護藏羚羊,梁先生曾發動『自然之友』全體會員支持反偷獵組織『西部野?牛隊』。1998年底,『自然之友』為保護藏羚羊的『野?牛隊』籌款40萬元,以維持其運轉的花銷。當時67歲的梁從誡登上4000多米高的昆侖山口,親手焚燒收繳的近400張藏羚羊皮。
騎自行車的全國政協委員
梁從誡作為全國政協委員,生活簡朴,一向是騎自行車前去全國政協開會,有一次門衛攔住不讓進。原來,門衛從來沒聽說過、更沒見過全國政協委員騎自行車來開會。
梁從誡的友人王軍回憶,在一次政協委員考察途中,同車的人把喝完的礦泉水瓶子隨手扔在了車外,梁從誡馬上讓停車,下車撿起被扔掉的瓶子,說,瓶子要回收。
-梁從誡先生生平
●出生於1932年
●1950-1958北京大學歷史系學生、研究生
●1958-1962雲南大學歷史系教師
●1962-1969外交部國際關系研究所研究人員
●1969-1978『文化大革命』期間下放江西上高縣『五七乾校』
●1978-1988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編輯,參與創辦《百科知識》月刊,曾任《知識分子》雜志主編。
●1988年辭去公職,應聘到民辦中國文化書院任導師(即教授)
●1989年開始,任第七屆至第十屆全國政協委員,曾擔任第九屆全國政協常委
●1994年,創建中國第一家民間環境保護團體『自然之友』。
●1999年,獲中國環境新聞工作者協會和香港『地球之友』頒發的『地球獎』,以及國家林業局頒發的『大熊貓獎』。
●2000年6月,被國家環保總局授予『環境使者』稱號;同年,被北京市奧申委聘請為環境顧問。
●2000年8月,獲菲律賓雷蒙·麥格賽賽『公眾服務獎』。
●2000年12月國家環保總局授予『環境保護傑出貢獻者』稱號。
●2002年任北京奧組委環境顧問
●2004年9月被《南方人物周刊》評為『影響中國公共知識分子50人』之一
●2005年獲『綠色中國年度人物』獎
名門世家
梁啟超,1873———1929,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政治活動家、啟蒙思想家、資產階級宣傳家、教育家、史學家和文學家。戊戌變法(百日維新)領袖之一。
梁思成,1901———1972,中國著名的建築學家和建築教育家。曾參加人民英雄紀念碑等設計,是新中國首都城市規劃工作的推動者。
梁從誡,1932———2010,民間環保團體『自然之友』創會會長,曾任全國政協委員、常委。
『亞洲環境獎』答謝辭:與中國面臨的嚴峻的環境問題相比,我們所做的太微不足道了。榮幸獲獎,與其說是對我們取得成績的獎勵,不如說是在提醒我們。
人還是應該有一種精神、有一點追求。在這樣一個時代,我們可以選擇另一種生活。
———梁從誡
他不是什麼大人物,他人很低調。一些得過的獎我也不知道,他也不說這些的。
———方晶(夫人)
這纔是乾實事的愛國世家。
一路走好!後來人會繼承您的心願。
———網友
友人講述
王軍新華社記者,梁思成研究者,《城記》作者
梁從誡先生在有限的生命裡開創並推動了一個了不起的事業———中國的民間環境保護。他的逝世是我們這個社會的重大損失。
我是在1993年認識梁從誡先生的。那時我在做北京舊城保護的調查,在三周的時間裡,每周去跟梁先生談一個下午。我要特別感謝梁先生那時能夠在百忙之中,抽空跟我這個大學畢業不久的小記者交談。他打開了我的心扉,讓我進入書寫北京城市發展史的世界。
大概在2003年,梁先生的身體不太好了,已經有了老年癡呆的癥狀。但是當時很多人都不知道,只是覺得以前風趣、幽默的梁先生變得沈默寡言、心情抑郁,有時候脾氣很大。其實,這都是因為他生病了。
在《城記》出版後,我送書給梁先生,在他的辦公室裡,我們談了一個下午,梁先生跟我說了很多事情,說到環境和人口問題,還談到自己的父親,他落下淚來。他說:『要是哪一天,環境問題「爆炸」、人口問題「爆炸」,你們怎麼辦呢?』
後來我們又談過一次,還是相似的話題,他還是那樣的心情。我說:『梁先生,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他一直想去看看山西五臺的南禪寺,那是中國現存最古的木構建築,建於唐代,是上世紀50年代發現的,比1937年梁思成、林徽因發現的佛光寺要早建幾十年。
2003年國慶節我就陪他去了山西。一路上,他話不多。到了南禪寺,他真是高興啊!一再感嘆:『畢竟是唐代的啊!』又去看了佛光寺,他的心情好了大半。可在回來的路上,他又念叨:『山西的水,怎麼辦啊?』
1999年,梁先生領著我去探訪位於北總布胡同的梁思成、林徽因故居,梁先生指著院子裡的那棵馬櫻花樹,幽默道:『沒准兒小時候我還在這樹上爬過呢!』他小時候愛爬樹,是有名的。
我最後一次見到梁先生時,他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我和方晶老師說話,梁先生很慈祥地坐在邊上,一句話也不說,就聽著。也許他已經聽不清我們在說什麼了。但我覺得非常溫暖。他活著,這非常重要!
創立『自然之友』之後,梁先生曾經想成立『老北京之友』,但未能成功,這也是他未了的心願。他一直在為保護北京古城奔走呼號。他說,環境問題,不僅僅包括自然環境的問題,還包括人文環境的問題。
可以說,他還在承受他的父親梁思成生前承受的痛苦,還有自然環境惡化帶來的痛苦。他一個人,擔著這兩大痛苦,終於病倒了。
梁先生的心,非常敏感,非常柔軟。這樣的心,特別容易受傷。可他是那樣堅強。
他是一位偉大的堅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