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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八怪,《辭海》解釋為『清乾隆間在江蘇揚州賣畫的八個代表畫家的總稱』。但後人對具體是哪八人,說法不盡一致。其實,被稱為『揚州八怪』的其實為十四人。
清代文獻資料中,有九種關於揚州八怪的名單。近年,在一座舊庭院中建起的『揚州八怪紀念館』,塑像有十五人,多數提名者均入八怪之列。揚州這座南北文化交融的移民城市,由鹽商帶動的經濟發展,也必然促進文化的繁榮。各地文化人紛紛到此來淘金。揚州大學黃教授是研究揚州文化史的專家,承蒙他陪我們參觀了新開闢的多處八怪遺址,介紹了研究動態,使我拓展了思路。近年來出於各種目的,爭遺址,搶名人,提高地方知名度,以利於開發經濟的事例屢屢發生。但揚州八怪確定為十四位藝術家,是經過嚴格篩選的,均有傳承,有實據。當然也不排除學術界繼續有爭議。
過去一般認為揚州八怪為汪士慎、黃慎、金農、高翔、李?、鄭燮、李方膺、羅聘。後來增加了高鳳翰、華喦、邊壽民、陳撰、李葂、楊法及閔貞。經專家考證閔貞在揚州無賣畫的資料,從十五人中減去。他們起初都是名氣不大的下層書畫家,在揚州以賣畫謀生,生活也較為拮據。後來在當地官員、鹽商扶持下,聲譽日隆,生活逐漸改善,但仍趕不上文名顯赫的大書畫家。名為揚州八怪,祖籍揚州府的並不多,共來自五省九府十二州縣。有些人定居揚州,也有的只是匆匆過客,只因這些外鄉人在揚州賣字畫出了名,並各有特色,纔成為揚州八怪。『揚州八怪』的提法始見於清光緒汪鋆的《揚州畫苑錄》,其中說:『所惜同時並舉,另出偏師,怪以八名,畫非一體,似蘇、張之捭闔,偭徐、黃之遺規。率汰三筆五筆,覆醬嫌粗;胡謅五言七言,打油自喜。』這段話是說八怪的書畫無規矩章法,粗俗怪異,本是貶義。其實,他們有些人也師承石濤、徐渭、朱耷,只是『師其意不在氣象間』。向傳統挑戰,『掀天揭地之文,震驚雷雨之字,呵神罵鬼之談,無古無今之畫』。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突破了陳規舊制的束縛,實乃一種創新。他們特立獨行的性格以及怪異的書畫作品,後來逐漸被人們接受,成為中國書畫史上傑出的異類派別。
欣賞揚州八怪的作品,我認為最具特色的是金農、鄭燮。金農號冬心,年輕時曾游揚州,63歲定居揚州,以賣畫為生,77歲卒於揚州。一生未入仕途,被稱為『百年老名士,三朝大布衣』。金農的詩、書、印也獨樹一幟。揚州博物館藏有他的書法,他獨創的隸書用自制的墨、修剪的筆,寫出的字字體扁寬,棱角分明,筆畫橫粗豎細,墨色黑亮,自稱『漆書』,確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有人譽其為『八怪領袖』『畫壇之佛』。其弟子羅聘懷纔不遇,憤世嫉俗,以畫鬼為趣,曾言『凡有人處皆有鬼』。金農晚年畫作,多由其代筆。
鄭燮,號板橋,當今知名度最高。他書寫的橫幅『難得糊塗』的復制品,隨處可見。曾在山東為官,後被免職,回到祖籍揚州,以賣畫為生。畫以蘭、竹為主,筆鋒瀟灑挺拔,構圖簡約,妙趣橫生。鄭的書法別具一格,他把隸、篆、楷、草融為一體,兼具隸書拙勁,草書體勢,楷書嚴整,篆書筆意,字體看似大小不一,歪斜無序,實則氣脈貫通,錯落有致。他戲稱為『六分半書』,後人贊為『金線串珠』『亂石鋪街』的『板橋體』。金農評曰:『狂草古籀,一字一筆,兼眾妙之長』。後人多有學者,只能摹其形體,難得神髓。
揚州八怪的『怪』,在某種意義上是在市場競爭中逼出來的。其時在揚州專職鬻文賣畫的有一百多人,如不出奇制勝,如何賺錢養家糊口。鄭板橋也貼出每幅作品的價格,並注明:『凡送禮物食物,總不如白銀為妙。』『畫竹多於買竹錢,紙高六尺價三千。任渠話舊論交接,只當秋風過耳邊。』揚州八怪十四人,莫不如是,在求生存中,也創造了中國藝術史上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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