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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安 資深媒體人
200年前,當布魯諾宣布地球是圍著太陽轉動的時候,整個歐洲都認為他是個瘋子。如果讓大家投票,估計除了布魯諾以外,其他人都會認為太陽是圍著地球轉的。科學就是科學,不取決於民意的認知。但在今天,依然有許多部門和民眾認為,科學問題可以訴諸民意和投票來解決。
不久前,衛生部宣布,將就面粉增白劑的存廢問題征詢民意。網上立即有調查結果顯示,有91.3%的被調查者支持禁用;認為面粉增白劑安全,不需要禁用的,只有8.4%。看起來,民意一邊倒地支持禁用面粉增白劑。可我大膽地揣測一下,這些在網上隨意點擊一下鼠標的人,估計連什麼是面粉增白劑和食品添加劑都不清楚。如果我們在網上發起一個投票,廢除一切食品添加劑,估計依然會有絕大多數的人支持。
筆者想說的是,面粉增白劑的存廢,是一個相當專業的科學問題,在這個問題上征詢民意,毫無意義。就好比我們去醫院看病,醫生問:你這病到底該打針還是吃藥,或者還是做手術,咱們做個民意調查如何?專業的問題就該通過專業委員會來解決,征詢民意征不到真相,更征不到正確的答案。
一般的民眾對食品添加劑的恐懼和抵觸,顯然和中國頻發的食品安全事件有關聯,許多消費者看到『增白劑』三個字,以為這東西和蘇丹紅、三聚氰胺同類。而其實,無論蘇丹紅還是三聚氰胺,都是非法添加物,而不是食品添加劑。食品添加劑有幾千種,是現代食品加工必不可少的元素。就拿面粉增白劑來說,它在面粉加工過程中起的作用,最主要的是氧化和過熟,增白僅僅是附屬作用。就目前來看,它的安全問題雖然有爭論,但反對使用的一方,始終沒有令人信服的數據證明它的危害。在美國FDA的添加劑目錄裡面,它的安全性能甚至高於食鹽。因此,在美國的標准裡,過氧化苯甲?本身並沒有上限的規定。
當然,並不是合法的食品添加劑就一定安全,就好比溴酸鉀,作為食品添加劑的歷史長達100年,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食品科學界一直認為溴酸鉀是最好的面粉改性劑,但隨著科學的發展,發現溴酸鉀對人的身體有危害,於是FDA宣布禁止使用。因此,如果衛生部認為面粉增白劑應該禁止,就應該組織專門的機構,對面粉增白劑的使用後果進行研究,拿出科學的數據,而不是讓缺乏專業知識的民眾點擊鼠標。事實上,關於面粉增白劑的存廢在中國已經爭論了十幾年,但基本只處於吵架的水平,卻一直沒有機構進行基礎研究。2007年,衛生部曾經向WTO申請,將面粉增白劑從食品添加劑的目錄裡刪除,但FDA要求中國拿出危害健康的數字,但衛生部卻拿不出來。
有人說,美國不禁止,中國為什麼就不可以禁用?衛生部本著為人民群眾健康的考慮,向歐盟的標准看齊,也沒什麼不好。問題可不這麼簡單,一方面,在沒有明確證據的情況下,衛生部要廢除面粉增白劑,可另一方面,國外已經有許多明確證據證明,對人體有危害且禁止使用的添加劑,如日落黃、胭脂紅等,在中國卻仍然可以合法地使用。這背後的玄機,到底是什麼?
退一步講,即便國內的科研機構沒有這個能力搞清面粉增白劑的安全性能,關於食品添加劑的存廢,也該由一個專業委員會進行討論,表決。或者乾脆選取FDA的標准,一律看齊就是了。征詢民意的方式只適合在特定的公共事務上選擇,用錯了地方,同樣危害甚重。科學離民意很遠,而且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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