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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戴河海灘,一群青年在游泳,他們的木船扔在一邊漂著。一男子爬上了他們的船向海裡搖去,這是一艘較大的木頭船,他搖得很吃力。一個青年發現了,向那男子喊話,不知他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依舊向遠處搖去。這些青年發火了,一齊向著木船大喊,那人終於掉頭搖了回來。到岸時,大約言語不合,動手了。這群青年約二三十人,一齊向前。打得那人跪在地下,兩手抱住腦袋,他是怕傷了腦袋和臉,別的就顧不上了。青年們這纔住了手。因為大家都是赤手空拳,連鞋子也沒有,所以盡管拳打腳踢,好像也沒怎麼打傷。
我在旁邊看著,心裡想,為什麼大家都要動手?只需兩個人打就足夠了,二三十個一齊上前,爭先恐後,夠不著的在外圍跳著腳伸手,這是一種什麼動力驅使?不會是因為什麼深仇大恨,那人只不過搖他們的船玩玩而已,當然也不會是為什麼利益。更可笑的是有一小青年因為距離遠,急急地跑來時別人已經打完,散了。他像沒趕上宴席,一臉失望,他不甘心,又跑過去向那人踢了兩腳。那人此時已經站起來要離開,他比這小青年足足高出一個頭,但他不敢反抗,只是神情古怪地低頭看著這個對他施暴的小孩子。那小青年大約也發覺這情景很滑稽,像來時一樣急忙跑回去了。
這種情緒我並不陌生。文化大革命中兩派紅衛兵在我身邊群毆時,我曾經激動得渾身發抖,當時只要其中一派有我的熟人我就會加入。甚至不要和一方熟悉,只要他們其中一方對我打個招呼我就會義不容辭地衝上去。
人類把攻擊性演化為無害的行為,最成功的是體育運動。越是攻擊性強,對抗越激烈,越是規模大而復雜的競技運動,就越具有吸引力。拳擊是最直接最強烈的攻擊,拳擊手出場費高達數千萬美元是任何其他項目體育運動員不能相比的,只是其規模無法和足球賽相比。一場世界杯足球賽在全世界的收視率大約只有真正的戰爭能對其有影響。如果說足球運動員踢球是為了錢,那麼球迷起哄就完全是為獲得一種攻擊快感。特別是女孩子們根本不懂什麼戰略戰術,連控球的技術也不關心,只是為球員的射門而歡呼。她們要的只是『射』的那種攻擊快感。而球迷騷亂,就是人的攻擊本能突破了游戲規則,還原成了真正的『戰爭』。
孩子迷戀攻擊性激烈甚至殘酷的電子游戲也是同樣的道理。最新發明的電子游戲在攻擊時甚至不再用手柄,而直接用四肢,也就是像真正用拳頭用腳攻擊一樣。
對戰爭而言,光有攻擊性還不行,人畢竟是有理性的,他們有思考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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