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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我們不是在拜年,就是在去拜年的路上。
過年嘛,不拜年是不道德的,至少是不禮貌的。只是,拜了張三李四,就得拜趙五、王二麻子。面面俱到的拜年,真要累出人命。
為此,我們必須對科技進步感激涕零。自從有了手機,有了短信群發,就可以隨便找一條喜慶的話,比如『祝您牛年「牛」得不得了』之類的,在短信末尾加注上自己的名字,再綴上『恭祝』二字,當聽到手機群發出去後『嘀』的一聲,發信的人就得到了拯救,該吃肉的吃肉,該喝酒的喝酒。因為,拜完年了。
這種類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快感,怎麼不讓人感佩現代的高科技。其實也不用對高科技過於崇拜,當年沒有手機的老祖先們也有著一套偷懶的辦法。
清代的?人獲在《堅瓠(h?)集》中記載有《拜年》一條,說是明末清初過年時,人們拜年用古簡,類似現在的賀卡,上面有稱呼。比如送給老張,就寫:張大哥,給您拜年了,祝您合家歡樂,來年財旺人更旺。但是到了康熙年間,古簡開始被紅單替代。
這紅單可是個好東西,大致就是紅色的賀帖,但在功能上卻堪比短信,是人類為偷懶而擠兌出來的智慧結晶。紅單,顏色滿透著喜氣。和古簡相比,卻沒了稱呼,只寫吉祥話和某某拜賀。這下方便了,拿一摞賀卡,大筆一揮,全是恭祝您新春吉祥,順心如意。再注上名字,萬事大吉。這東西哪怕送錯了都沒問題,還得讓收件人琢磨半天,這送紅單的人是誰啊,是不是在哪見過,最好給他也回復一個,不然豈不失禮?
康熙年間就是這樣,過年時紅單甚至飛舞在平素毫無往來,甚至在道上遇見都不打招呼的人們之間,史稱『素無往還,道路不揖者,而單亦及之』。要說這麼乾有點浪費,確實。可這畢竟是最省事的一種浪費,浪費得那麼讓人歡喜。如果今人高喊:短信萬歲。那麼,過去的人們恐怕就要山呼『紅單萬壽無疆』。浪費,那是萬萬考慮不到的。
發紅單,發短信,除去表象的差異,祖祖輩輩似乎沒什麼變化。都嫌拜年麻煩,又都不敢就此捨去。於是,人們在情感怪圈的漩渦裡顛倒迷離。
過年了,別說我的眼裡沒有你,過去發份紅單,現在傳個短信,慰問一下吧,讓我們的美好祝福,密密匝匝地擁擠在『浪費』這個碩大的垃圾堆上。
即便我們已經近乎互相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