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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為陽,太陽卻含西酉之雞,西為陰,稱為太陰的月亮卻含東卯之兔。明代郎瑛《七修類稿》說生肖,稱此為『陰陽交感』。隨後,又談到兔和雞的所謂『感而不交』:『兔舐雄毛則成孕,雞合踏而無形,皆感而不交者也,故卯酉屬兔雞。』仍以酉雞、卯兔對舉,雞踩蛋,說是『合踏而無形』;相對應的,是『兔舐雄毛而成孕』。並認為,兔與雞的『感而不交』,是它們分別做卯和酉的屬相的重要原因。
這類見解,也見於明代王逵《蠡海集》:『卯酉為日月二門。二肖皆一竅;兔舐雄毛而孕,感而不交也,雞合踏而無形,交而不感也。』卯兔酉雞,兩種生肖動物,對於它們的繁殖方式,古人竟也存有相似的誤解,實在是對它們的雙雙對舉,做足了文章。然而,對兔類說來,雌舐雄毛,『感而不交』而受孕,這種想當然,在動物學面前過不了關。同樣,雞的『合踏而無形』、『交而不感』,也是一種訛傳。
將兔類的生殖,說成『感而不交』,這誤解緊扣著玉兔、月亮的傳說,在古代的以訛傳訛中,是很有代表性的一種。
訛誤有二。第一,兔子,吐子。《埤雅》講,『吐而生子,故謂之兔』。宋代的話本小說,更把此說敷衍為父吃子而吐兔子的故事。《武王伐紂平話》講,商紂殺了姬昌的兒子,剁成肉醬,令被囚禁的姬昌吃下。姬昌明知是親生兒子的肉,還是吃下了,並裝出高興的樣子。紂王由此相信姬昌並不是什麼賢人,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便將他釋放了。姬昌逃脫後,吐出吃下的東西,吐出的碎肉,全都變成了兔子。姬昌是周武王的父親,武王伐紂,滅商建周,尊姬昌為文王。
第二,天下雌兔只需望一望月亮裡的玉兔,即可以孕育後代了。晉代《博物志》說兔,『自吐其子』一句之前,先講『兔望月而孕』。
楚辭《天問》的『顧菟在腹』,那瑰麗的天體神話,也被納入這類誤解。宋代《爾雅翼》就說:『月唯望一日滿,餘時缺。兔亦缺,以類相從。故說者以為天下之兔皆雌,顧兔為雄,故皆望之以亶氣。』月有圓缺,圓時只在望日,缺時多。兔缺脣,由此講兔與月『以類相從』。《爾雅翼》還說,當時有種風俗,『卜兔之多寡者,以八月之望』。八月十五中秋時節看月亮,倘若月光明亮,這一年裡兔多,月暗則兔少。其依據,也在於『亶顧兔之氣而孕』。
這一訛傳,清代屈大均《廣東新語》講得更為明確:『兔者太陰之精。一兔居於月腹而顧天下之兔,天下之兔皆望之而孕,故曰顧兔。上顧而下望,其精自口而入,故兔吐而生子。兔與月相為性命,雞在日中亦然……』其口氣之肯定,可算是積非成是的典型例證。
其實,古代已有人對此類謬傳搖頭說不。李時珍《本草綱目》寫道:『或謂兔無雄,中秋望月中顧兔以孕者,不經之說也。』所舉論據兩條,一是『雄兔有二卵』,以動物解剖學的實證,駁斥兔類無雄之說;一是樂府《花木蘭》『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之句,從文獻學的角度駁訛指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