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2010年廣州亞運會前夕,69歲的工程師鍾吉章網上發帖揭露廣州地鐵三號線北延段的工程驗收報告作假。近日有報道指出,鍾吉章所在的單位於去年12月底以合同到期為由不再對其續聘。
針對他提出的問題,廣州市建委邀請了包括中國工程院院士在內的獨立專家團就質量問題進行評估和復核,專家一致認定滿足安全要求,工程不需要加固補強,並以信訪復函的形式對鍾吉章作出回應。而鍾吉章仍質疑這一結論,並將自己的意見再次以信訪方式交給廣州市建委。
失去工作,同時因『揭弊史』喪失了另一個工作機會,鍾吉章覺得值得,唯一的內疚是使得參與揭弊的研究生同事無法找到工作。『冒死不是魅力,做人只憑良心』是鍾吉章揭露作假的朴素出發點,憑著良心,他看到了公眾利益受損的隱患,於是說了出來。對於鍾吉章揭露的作假,廣州地鐵公司是承認的,但責任輕易地被推到施工方。有關方面給予他的是『數據沒錯,只是推斷不准確』的部分否定部分肯定的回應,他所在的行業內部以不聘用的方式表達了態度。『2010年度中國正義人物』和『2010中國魅力人物』是鍾吉章獲得的榮譽,這表明社會大眾對他的揭假舉動有堅定的價值判斷。
在專業性極強的領域,尤其是涉及公共利益的時候,業內專家成為大多數人利益的監督者,當監督寄托於一個人忠於良心的自發行為時,監督機制已然暴露裂縫。如果這種發自良善本能的真言不被鼓勵和推崇,反倒被漠視和打壓時,遍及行業甚至社會的不良氛圍就到了亟待反思的時刻。
從杭州在建地鐵坍塌到上海『樓倒倒』,對建築行業層出不窮質量問題的原因總結沒有間斷。或許鍾吉章提出的只是行業內普遍存在,也許並不真正危及公眾安全的問題,真實數據在安全范圍內,偽造數據並未事關重大,但默許容忍作偽,跳出這個具體行業來看,也就不難理解諸如學術成果造假等行為為何如此之多,而且還可以推及更多的社會領域。
鍾吉章所質疑的報告作假中顯現的疑點,並未在後期調查中全然解答。且不談地鐵公司是否先行得知數據不合格的實情,也撇去施工方、設計方之間可能存在的幕後交耳,單從公共利益的審核方來看,將攸關公共利益的判定權與保障義務交由地鐵公司一方本身就是監督的巨大漏洞。
除此之外,公眾在專業領域與信息不對稱的雙重被動下全面失語,所涉事項本身又恰恰與公眾息息相關。如果將此類事宜完全交由行業內部的自查,那麼只能渴求少數鍾吉章式的勇者敢於說真話,而鍾吉章的遭遇又可能讓一部分富有正義感的人猶疑乃至退卻。
依靠一個人的誠信來監督必然不能是一種常態,講真話、揭露丑與假,在任何社會都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但無論如何,在任何時候,社會都不能喪失對求真的信仰,不能在造假的泥淖中打滾。說真話的價值必須得到肯定,一個說真話的人應該受到保護而不是責難,整個社會形成堅持誠信、拒絕作假的氛圍,則需要制度上的保證。(付小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