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贏在起點》和媒體的炒作,『中國第一月嫂』劉潔被廣泛所知。《贏在起點》一書,把劉潔稱為一手創造了中國早期教育史的五項第一:中國第一個由醫生下海當月嫂的人;中國第一個提出奧運寶寶2049培養計劃的人;中國第一個創辦母嬰同步親子園的人;中國第一個創辦民間早期教育研究中心的人;中國第一個實施家庭早教實驗的人。各種光環立刻籠罩在她的周圍,『中國第一月嫂』由此而名揚全國。
近日,『中國第一月嫂』劉潔被家長舉報詐騙一事,又立即在全國掀起一股熱浪——『中國第一月嫂』劉潔欺騙孩子家長的面紗被一層層地揭開。眾多媒體對以『圓著頭、趴著睡、豎著抱、學游泳、練體操、喝涼水』為精華集中體現『圓頭理論』而『打造天纔兒童』的劉潔,進行質疑。
『她講了一些孩子如何抬頭、如何翻身等常識,然後就讓我交錢,我說不馬上交錢行不行?她馬上就不高興了。』到現在,這位孩子的家長還沒有從劉潔那裡拿到發票……
張麗(化名)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在孩子出生後不久,看到一本介紹劉潔如何對剛出生的孩子做0至3歲早期教育並且十分成功的書,書名叫《贏在起點》。書上有中央電視臺著名主持人白岩松的題詞和簽名,還有王光美的題詞,並且這本書是向來以嚴肅著稱的新華出版社出版的。2002年9月的一天,張麗按照書上提供的電話和劉潔取得了聯系。當時,劉潔在北京西城月壇少年之家租用的辦公室辦公。張麗了解服務和收費情況之後,就毫不猶豫地將連同支票和現金在內共計近1.5萬交給了劉潔。其中1萬元為服務費,另外為各種藥品費用。劉潔手下的工作人員黃某在一張紙上寫明藥的清單和所收到的錢數並簽下了她自己的名字——這張紙條就是劉潔所謂的收據。
張麗對劉潔抱有極大希望,但是,後來她發現,劉潔不僅讓她『很失望』,而且『簡直就是個無賴和騙子』。張麗向記者講起這件事,眼睛裡似乎在冒火,『我抱著孩子到了劉潔那裡,她講了一些孩子如何抬頭如何翻身等常識,然後就讓我交錢,還說每次諮詢費480元。我問不馬上交錢行不行?她馬上就不高興了。』
後來,張麗找劉潔要正式發票,劉潔說過幾天吧,等過了幾天後,再找劉潔時,劉潔不知從哪裡弄到一張禮品發票給了張麗。但是,這種發票張麗不能用,就又找劉潔,劉潔說什麼也不給正式發票。
『更為可氣的是,劉潔收到錢後,從來沒有兌現過她每個月上門服務一次的承諾,總共給我孩子提供過三四次服務,還都是我抱孩子到她那裡,並且每次服務的內容完全一樣,還有別的孩子家長在場,從沒有單獨給提供過什麼服務。』張麗告訴記者,她到後來再給劉潔打電話時,『要麼接電話的黃某說劉潔不在,要麼是劉潔接電話說下周過來吧,可是一周後到她那裡時,卻又找不到她,要麼她就讓人在那裡等她……』
讓張麗感到對劉潔更不放心的是,劉潔向她借16萬元錢,說是『救救我吧,我遇到了難事……』當時,張麗已經對她的辦公環境以及沒有教師和教室、不給工作人員開工資等等產生過疑問;劉潔想請張麗合作,張麗的律師和劉潔談過共同辦早教中心事宜之後,這位律師對張麗說劉潔是『嘴裡跑飛機,滿口謊言』!從那以後,張麗更加懷疑劉潔並繼續索要發票,但劉潔每次都是以『辦公室搬遷』或者『會計不在』、『買不到發票』等各種理由搪塞推諉,直到現在,張麗還沒有從她那裡拿到發票。
就是到了稿件見報那天,中國青年報記者都沒有見到劉潔。稿件見報後的第三天,劉潔和一名開始自稱是司機,臨走時又說是八達嶺特區黨委書記的男人以及兩名某省衛視的記者找到中國青年報社。
2002年12月11日晚,中國青年報編委、新聞采訪中心主任謝湘接到中國社科院社會學所原青少年研究室主任謝昌逵的電話,這位老人在電話裡講述了一件讓他感到疑惑的事情:
這位年過七旬的老人看到2002年8月28日在北京影響很大的一家報紙整版篇幅的文章《月嫂劉潔》,為了剛出生不久的孫子,謝昌逵迫不及待地和兒子、兒媳帶著剛滿月的小孫子一同上門請劉潔對孩子實施早期教育。謝老交完5000餘元的費用之後,和張麗遇到的情況一樣,沒有收到正式發票,白條子收據落款還是其工作人員黃某的簽名,還是和張麗一樣,劉潔並沒有提供其承諾的相應服務……
過了一天,謝昌逵的兒子帶著相關資料找到謝湘,謝湘這時纔看到新華出版社出版的《贏在起點》這本書。
謝湘覺得這其中肯定會有很多疑問,決定調查這件事情。
該采訪的部門和人都采訪了,最後應該見一見劉潔本人。謝湘和同事劉芳來到北京西城月壇少年之家,該單位一位主要領導講述了劉潔租用他們房子的情況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啊!盡管這3年鬧得我們損失大了,但現在我們還是感到慶幸,我們終於把她給送走了……』
謝湘等找到甘家口大廈斜對過的華德商都,在大門口就是找不到『北京人在起點國際兒童教育諮詢中心』的牌子,好不容易打聽到劉潔在618房間辦公,但辦公室卻房門緊閉。謝湘等人出來時碰到劉潔手下去郵局發貨的一位工作人員,她說:『劉潔一般情況下都不過來,有事往她家打電話。』
2003年1月6日,《贏在起點》的一位作者告訴謝湘:『我已將你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劉潔,讓她給你回電話,我要她重視這件事情,《中國青年報》不是一般的報紙。』『但劉潔始終沒有和我通電話,我多次主動給她打電話,她那兒不是佔線就是不接。』謝湘說,『某電視臺記者也曾經多次找劉潔,情況也是同樣,反正那會兒在北京就是找不著劉潔。』
1月29日晚上9時許,謝湘的手機響了,是劉潔打來的:『謝老師您好,我最近特忙,一直沒空,我也很想和您談談我的情況,我想帶著兩個孩子到您家一起過除夕,可能這是我在北京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劉潔在電話中講到:『我最近身體不好,確診得了癌癥,生命屬於我的時間也不會太久了,真的。』劉潔開始哭哭啼啼,『您也知道,我們這些漂在北京的人,岸在哪裡都不知道。我還有兩個孩子,身體又不好,我還得每天早早地起來把孩子送到學校,回到家中就已經是9點多鍾了。我還要寫書,您也知道,我的眼睛受了傷害,看東西特費勁,但我還是得一個字一個字地寫,我必須把我的經驗寫出來,身邊又沒有人幫助我。真的,我真的已經支橕不住了,女人的苦,我想您可以理解。』說完這些之後,劉潔的語調突然變了:『哎,您是湖南人吧?我特別喜歡湖南人,湖南人比較爽快,我特別願意和湖南入交朋友,後天我早點把事情辦完(指她在電話裡對謝湘說的她要先到建工醫院辦理出院手續,否則過節還要花不少的錢),中午前我給您打電話約個時間好好地談談。』劉潔講到這裡又說:『您的孩子多大了?我准備給孩子買點禮物,沒關系的。』
劉潔話鋒一轉,問:『您打算怎麼報道我?』謝湘回答:『從書上看到你也不容易,但也有家長對你有反映,我很想當面向你了解情況,你要是太忙,就一兩個小時也夠了。』劉潔答應:『那就後天安排時間見一見吧。』謝湘特別強調:『一言為定,我等你電話。』1月31日上午9點鍾,謝湘來到報社辦公室等劉潔的電話,可是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多鍾,劉潔也沒有給她打電話。到了晚上,謝湘還在盼望著劉潔來電話。直到2月8日謝湘的文章見報時,劉潔也沒有和她聯系。
2月10日,《中國青年報》的第三篇報道見報後,當天下午3點多鍾,劉潔和3個人找到中國青年報社。當時正在主持部門工作會議的謝湘出來接待了他們。其中兩名某省衛視記者對劉潔和謝湘的談話進行了全程錄像。
劉潔提出:『你們《中國青年報》作為一家大報,怎麼在沒有采訪我的情況下就發表報道呢?我成了在全國詐騙了。』謝湘闡述了她和劉潔打電話以及1月31日那天24小時開著手機在辦公室等她的經過。
交涉結束後,一名開始自稱是司機,臨走時又說是八達嶺特區黨委書記大約30多歲的男人說,『你們能不能聽我說10分鍾,稿子先停發兩天。』朝外走時,此人又說,『劉潔在我們那兒搞扶貧搞得很好。』
2月11日晚,劉潔對北京某周報記者稱,『1月31日那天,我給謝湘打電話,可就是沒人接。』本報特約記者張藝/文杜斌/圖
稀裡糊涂給第一月嫂當了槍手
盛學友
2002年,我在《華夏時報》做記者,大約是8月中下旬的一天,《贏在起點》的一位作者給我打電話說他寫了一本書,需要朋友們幫忙做點宣傳。
我和該書的這位作者已經認識很久了,是通過朋友認識的,關系處得還不錯。這樣,他把宣傳資料發到了我的電子信箱。這些資料,全部是介紹劉潔如何生活坎坷、如何從事嬰幼兒早期教育,被譽為『中國第一月嫂』,創造了中國早期教育史上的5個第一……
看到這些材料,我覺得劉潔很了不起,是一個很值得宣傳的人,其早期教育實踐經驗很值得推廣,如果全國的家長都能夠使用這種方法對孩子進行啟蒙教育,對我國人口素質的提高是一件大好事。
但同時,我也有一絲顧慮:這些材料可靠嗎?這些說法准確嗎?這套早期教育理論是否經過有關方面的考證?想到該書作者也是一位同行,而且還是中央級媒體的記者,乾記者這麼多年,又專門對劉潔進行過長期的采訪和調查,和自己又是好朋友,沒有理由去懷疑啊!
於是,我將材料整理之後,就在8月31日的《華夏時報》以整版的篇幅刊發了報道——《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
這篇報道刊發之後,我又將此文投給國內幾家報刊社。不久,有不少生活類的報刊陸續刊發了此文。
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沒有見到劉潔。後來,不少讀者打電話向我要劉潔的電話號碼,我纔找《贏在起點》的那位作者要到了劉潔的電話號碼。
大約是去年10月上旬的某一天,我纔找到劉潔——當時她在北京西城月壇少年之家租用的辦公室。那天,我發現劉潔在和一位大約50多歲的婦人爭吵,盡管門關得嚴嚴的,但她們的聲音還是擠出了門縫。我沒在意,心想誰沒有吵架的時候呢?
2002年10月底,我離開《華夏時報》,到法制日報社主辦的《法律服務時報》工作。12月中旬,有孩子家長給我打電話反映劉潔是個『騙子』:收取巨額費用卻不提供她承諾的相應的服務……後來,打電話的家長越來越多。有一天,我給《贏在起點》的那位作者打電話說明了這個情況,並表示『要在報紙上公開披露劉潔的行為,否則,我覺得我對不起那些看到我寫的關於劉潔的報道的廣大讀者』,他說他不反對。從那天開始,我就開始注意搜集有關劉潔的材料。
當我安排記者開始采訪那些舉報劉潔涉嫌詐騙的人時,《中國青年報》關於劉潔的報道在春節後上班的第一天就見報了……
在此,我向轉發關於劉潔的報道的報刊及廣大讀者表示深深的歉意,對不起——新聞界同行和讀者朋友!同時,我也相信刊發我寫的關於劉潔的報道的某雜志編輯會理解我為什麼不告訴她劉潔電話號碼的原因了吧,采訪劉潔的某省級衛視的記者也一定明白我在電話中勸她對劉潔的報道一定要慎重的原因了吧。寫這種文章,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受騙記者盛學友終身法律顧問鄭重聲明
盛學友就其所作所謂『中國第一月嫂』《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的文章,於今天的本報第6版,主動向刊發該文的媒體和廣大讀者,表示了深深的歉意,同時也講述了他被蒙騙的經過。為徹底消除全國廣大讀者朋友的疑惑和不解,認清劉潔的真實面目,以免更多讀者上當受騙,盛學友特授權其終身特別法律顧問邱柏心發表如下鄭重聲明。
第一,《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這篇文章見報前後的情況,盛學友已在本期作了詳細說明。
第二,當盛學友得知自己在受到蒙騙的情況下,致使《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這篇文章沒有再次進行調查核實就在報刊發表,即當著前來投訴的受騙讀者的面,對給其提供材料、並保證過該材料絕對真實的《贏在起點》的那位作者——某中央級報社記者周某某打電話進行了直言不諱的責備,並告知其將開始調查劉潔有關問題後在媒體曝光的決定。
第三,《生活時報》上發表盛學友的致歉文章,是盛學友主動找到該報,講述了因其輕信周某某提供的材料的真實性致使文章見報讓讀者受到誤導而令其良心不安的心情,並希望通過在全國極具影響力的《生活時報》發表文章,向那些刊發《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報道的媒體以及看到過這篇報道的全國廣大讀者,對因其過失而給他們造成的誤導表示深深的歉意,得到了該報社有關領導的贊許和支持。
第四,盛學友離開《華夏時報》和《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這篇報道沒有任何關系。2002年11月初,盛學友為了更好地發揮其善於法制類文章的采訪與寫作的特長,主動向報社提出辭職後,纔到了現在的法制日報社主辦的《法律服務時報》工作,絕非因為發表《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這篇文章引咎辭職,更不是因為被華夏時報社除名或開除。而實際上,盛學友長期從事法制類文章的寫作,發表了數百萬字作品,曾任華夏時報社惟一首席記者並主持該報特稿部工作,極受該報三任領導的肯定和重視,也絕非與該報有什麼矛盾而辭職。
第五,盛學友在《生活時報》發表致歉的文章,純屬盛學友作為一位有良知記者的個人行為,並不是華夏時報社致歉。
第六,《生活時報》盛學友的致歉文章見報後,大家應對盛學友這種勇氣大加贊賞。不要誤認為盛學友是『中國第一月嫂』的槍手,是盛學友第一個報道了劉潔而且所有的報道均出自盛學友之手,盛學友是『中國第一月嫂』的『品牌』的塑造者。這將是對盛學友莫大的誤解。如有一家在北京很有影響力的老字號報紙的記者在該報宣傳了劉潔,見報的時間是2002年8月28日,而《華夏時報》見報時間是8月31日。盛學友報道劉潔的文章只有一篇而且只有一次,就是《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更何況僅只一次的報道,也是在《贏在起點》成書之後。
第七,盛學友從事新聞工作17年,分別在全國各級媒體發表各類文章近300萬字,其中有大多數是批評性和揭露性報道,盛學友的采訪和寫作是十分嚴謹和慎重的,但由於對《贏在起點》作者周某某的信任,再加上他所提供的素材是正面報道人物的,由此輕信了《贏在起點》內容的真實性,故而沒去再次核實就發表了,且當時也無法聯系上劉潔進行再次核實。
第八,盛學友再次向發表《劉潔:打造天纔夢工場》這篇文章的媒體及廣大讀者從兩個方面表示深深的歉意:一是對《贏在起點》的作者周某某提供的素材沒有進行再次核實就發表文章;二是文章誤導了朴實善良的廣大讀者。
盛學友作為新聞記者,不是什麼聖人或神人,不可能一輩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十分正確,報道中難免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和失誤。但他相信,只要不是主觀故意,報道出現失誤和問題,就應該勇敢地站出來承認,無論是讀者還是媒體,都會原諒他的。而關鍵是,盛學友們應當有這種勇氣。這種勇氣來自於他(她)是否心存正義,是否光明磊落,是否真誠善待讀者。
因此,盛學友勇敢地主動站出來公開致歉——為他的文章因為沒有再次核實和調查而給廣大讀者造成的誤導,表示深深的歉意。盛學友堅信,這並不會降低各界對他的評價,不會影響他的社會信譽,不會損害他的公眾形象。因為,誠實信用,不僅適用於商業,也同樣適用於任何行業乃至任何人與人之間的真誠交往。盛學友衷心希望所有的媒體及其記者和廣大讀者,多一份勇氣,多一份理解;多一份清醒,多一份理智;多一份真誠,多一份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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