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雙流縣彭鎮變性人章琳從當地派出所工作人員手中接過新的身份證,性別一欄明確地標着“女”,這標誌着變性人章琳終於結束了令自己痛苦37年的男人身份,成爲一名真正的女人。
同一天,章琳和自己的愛人楊啓成在所有手續合法的情況下,從鎮政府民政人員手中領到了大紅的結婚證,成爲一對合法夫妻。這一對特殊戀人的結合,標誌着國家法律對變性人婚姻的認可。
A 上午10時,籌備婚禮途中
好消息!身份證辦好了
儘管章琳早就對外宣佈,將和男友楊啓成於5月1日結婚,但由於身份證尚未拿下來,辦理結婚證的事只好暫時放一下。兩人在等待身份證頒發下來的過程中,一邊繼續經營着理髮生意,一邊緊張地開始籌備自己的婚禮。
昨日一大早,章琳和楊啓成沒有開門營業,而是登上了從彭鎮到成都的汽車,打算買回請柬和喜糖,順便去逛逛商場,看有沒有結婚時需要的便宜禮服。
就在兩人逛街的時候,彭鎮派出所將電話打到同路兄弟的手機上:“給章琳說一聲,身份證已經拿下來了,讓她趕快來領!”聽到這個好消息,楊啓成情不自禁地對着天空大叫兩聲,章琳也高興得不得了,顧不得平時的羞澀,在大街上就和男友來了個擁抱。
B 下午2時,彭鎮派出所
發得不?民警層層請示
下午2時,身穿紅衣紅鞋的章琳和楊啓成來到彭鎮派出所。爲了辦理新的身份證,章琳和楊啓成已經跑了好多趟,早就成了派出所戶籍管理科的常客了。章琳對記者說:“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圖個吉利。”
戶籍民警劉雪蓮一見到兩人,立即熱情地招呼:“你們來了嗦,身份證剛剛從市局拿下來,男變女,不要說我們沒見過,就是市公安局,也是第一次碰到呢!”當章琳提出要領身份證時,劉警官卻遲疑片刻,說自己從來沒有辦理過,出不得差錯,必須先請示雙流縣公安局戶籍管理科。
當着記者的面,劉警官撥通了縣公安局的電話。戶籍科長早就聽說此事,但還是不敢隨便同意將身份證頒發給章琳,因爲這事他們也沒有碰到過,馬虎不得,她還必須向成都市公安局請示。幾分鐘後,戶籍科長很快和市公安局取得聯繫,在得到市公安局的肯定答覆後,縣戶籍科才同意將身份證發給章琳。
C 下午2時45分彭鎮派出所
拿到啦!身份證寫着“女”
2時45分,民警鄭重地將嶄新的身份證遞到章琳手中:“章琳,現在你是真正的女人了。”章琳接過這張意義重大的身份證,仔細端詳。這張看似普通卻極其重要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居民身份證》,對章琳來講至關重要。記者見到,在身份證性別一欄中,清晰地印着“女”,身份證號碼同時也發生了改變,簽發日期爲2004年2月29日。隨即,民警將章琳戶口檔案上的“男”字抹掉,改成了“女”。彭鎮派出所所長楊國德握着章琳的手,祝福章琳今後生活幸福。
據楊所長介紹,辦理章琳的身份證頗費周折。因爲她要變更的不是姓名或者生日,而是性別問題,這樣的事情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爲了辦理這張身份證,章琳不僅要出示由醫院開具的變性證明,還必須遞交戶口變更申請表、離婚證明書等相關證件。作爲戶籍管理部門,他們是層層請示、彙報。
D 下午4時,彭鎮政府
如願啦!領到結婚證
盼望多時的新身份證終於領到之後,章琳和楊啓成迫不及待地奔向設在彭鎮政府內的便民服務中心,辦理結婚證。一路上,楊啓成顯得特別高興,一直說個不停。而章琳則甜甜蜜蜜地靠在男友的肩上,幸福得滿臉緋紅。
兩人一路小跑,來到彭鎮政府。該鎮民政部門本來規定辦理結婚證的時間爲每週星期二和星期五,其餘時間不予辦理,但工作人員看到來者是鎮上的“風雲人物”,決定爲兩人破一次例。工作人員仔細審覈了兩人的身份證和戶口簿、章琳的離婚協議後,同意爲他們辦理。
在去附近相館拍合影的路上,楊啓成一直摟着章琳的腰,顯得格外親暱。這一舉動自然引起了彭鎮不少居民的注意。大家議論紛紛:“莫非要結婚了?”快門一閃,兩人甜蜜依偎的樣子定格了。攝影師飛快地忙碌着,不到5分鐘,3張2寸的合影呈現在大家眼前。
返回鎮政府,章琳和楊啓成按程序填寫《申請婚姻登記聲明書》,並摁下紅指印。隨後,工作人員拿出大紅的結婚證,將合影照片貼了上去。
下午5時,章琳和楊啓成從工作人員手中領到了結婚證。兩人摟抱着走出鎮政府大門,不時說笑兩句。當章琳和楊啓成走到“彭鎮人民政府”的大牌子下時,兩口子請求本報記者一定給他們拍張照片,留作紀念。“老婆,啵一個!”楊啓成忍不住在章琳臉上親了一口。
E 下午6時,二人的理髮店
定好了!“五一”喝喜酒
奔走了整整一天,兩人卻絲毫不覺疲憊,商量着晚上要回家一趟,和家人細談婚禮的事。揣着身份證和結婚證,章琳和楊啓成走在彭鎮的街上,感覺和以前很不一樣:“不怕他們說三道四了,現在,我們是兩口子了!”楊啓成故意將頭擡得老高,走路時背也挺得格外直。章琳見了熟人也不躲不逃了,非常大方地和周圍的人打着招呼。
回到兩口子經營的理髮店,章琳拿出身份證和結婚證,又端詳了一遍,然後將它們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就在記者準備起身告辭時,楊啓成從懷裏拿出兩張剛剛寫好的大紅請柬,掏出兩包喜糖和香菸,和章琳一道,誠摯地遞給記者,邀請記者一定參加他們於5月1日舉行的婚禮。
楊啓成告訴記者,他一定要風風光光地將章琳娶進家門,讓鄉里鄉親都來喝杯喜酒。章琳也表示贊同:“付出了那麼大代價,結婚肯定要鬧熱點。”兩口子合計了一下,兩家的親戚、朋友加上衆鄉親,參加婚禮的人數將近500人。從今天開始,小兩口就要挨家挨戶地送請柬了。
結婚了女兒不知該喊啥
-變性人結婚·興奮之餘
隨着變性手術成功、身份證更改、結婚證領回,變性人章琳成了楊啓成的妻子。但很少有人知道,在37歲以前,章琳不僅結了婚,而且還和前妻生養了一個女兒。小女孩叫了他12年的“爸爸”。章琳嫁作他人婦,女兒顯得不知所措。昨日,孩子跑到章琳面前問:“爸爸,以後我該叫你什麼?”
談起變性之前做男人的37年,章琳顯得格外沉重:“我活得太累太苦了。”據章琳講,從她懂事開始,她就感覺自己和別的男孩子不一樣,安靜、內向、害羞,而且特別羨慕穿裙子、留長髮的女孩子,對於男人的裝扮,感到非常厭惡。
章琳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媒人將鄰村一名漂亮的姑娘介紹給她。儘管章琳對此毫無興趣,但還是在家人的一再要求下,非常不情願地結婚了。不久,孩子出世了,是個可愛的小女孩,章琳不得不承擔起作丈夫和作父親的責任。
在女兒12歲時,章琳實在不能忍受性格錯位的痛苦,和前妻到法院離了婚,並於去年9月到成都空軍醫院施行了變性手術。
和妻子脫離了夫妻關係,但女兒作爲章琳的血肉,卻始終和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離婚之後,章琳還要盡到撫養女兒的義務。去年9月,當章琳做完變性手術之後,女兒曾經跑到面前問:“以後我咋個叫你呢?還是叫你爸爸嗎?”章琳當時告訴女兒:“以前咋叫現在就咋叫,還是叫我爸爸吧。”
但是昨日,已成爲別人妻子的章琳談起女兒時,卻有點不知如何是好,這樣身份的變化令她和女兒都備感尷尬。和丈夫楊啓成商量一陣後,章琳沒有明確回答女兒該如何叫自己,而是告訴記者:“我和楊老四肯定會把孩子當自己的女兒看待,供她上學,關心她成長,好好愛她,就這樣過一輩子。”
-變性人結婚·相關鏈接
-南充市儀隴縣變性人陳莉莉報名參加環球小姐大賽。2月26日,環球小姐四川賽區組委會專門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了變性人陳莉莉不能參加環姐比賽的決定。同時強調,大賽只歡迎18歲至27歲的未婚健康女性,而且必須是自然女性。
-澳大利亞一名男警察在變性5年之後想重返崗位,於是應聘了警察局的女警職位,沒想到90%的警官表示不能接受變性人作爲他們的同事。
-2003年7月12日,臺灣一名由女變男的變性人不僅娶妻,而且還打算借精生子。醫生說,這名“先生”的染色體其實仍是女性。要爲“女性”作人工生殖,他心中有些猶豫。
記者手記
去年9月,剛剛做完變性手術的章琳回到雙流縣彭鎮時,在當地激起了軒然大波;而她和楊啓成戀愛的事,更是被人吐了無數口水。一個僅有小學文化的平凡人,衝破觀念的阻隔,忍受肉體和精神雙重摺磨,最終實現了成爲真正女人的心願,愛情也得以圓滿。如果退回到20年前,章琳即便是有錢做手術,也找不到接納她的醫院;即便是想結婚,按照當時的法律規定,也幾乎是不能的。
現在,章琳不僅變成女人,而且結婚了,當地的老百姓卻不覺得奇怪了,他們已認可並接納了章琳和她的感情。尤其是女人們,她們會故意照顧章琳的生意,或者在晚飯後邀請章琳一起跳舞、逛街,擺女人間的閒龍門陣。在章琳和楊啓成鬧彆扭時,還會有姐妹們站到章琳一邊,爲她“紮起”。
而身份證和結婚證的頒發,更是國家從法律上給予章琳這類特殊人羣以人格的尊嚴,肯定他們追求幸福的權利。章琳說,在她舉辦婚宴那天,她要敬派出所和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兩杯喜酒。
真心希望,章琳能夠擁有自己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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