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廣西來賓市興賓區石陵鎮鎮人大代表、武裝部部長何世忠,竟是10年前的搶劫犯罪嫌疑人!本報6月5日對此案進行報道後,備受讀者關注。如今,何世忠已被押解到福建石獅,他目前的情況如何?他的家人、同事怎樣看待這突來變故?法律專業人士對此有何評說?
對話:“我覺得對不起父母親”
何世忠因涉嫌參與10年前福建泉州“9·30”系列搶劫案,於6月1日被石獅警方逮捕歸案。他負案在身,在漫長的歲月裏如何度過內心的煎熬?6月7日上午10時許,海峽都市報記者隨同石獅警方前往石獅市看守所,與在押的嫌疑人何世忠進行了一番對話。何世忠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對這個時刻的來臨很驚訝,而讓他最驚訝的是被戴上手銬的那一刻。
記者(以下簡稱記):何世忠,我們瞭解到,你的妻子非常關注你的情況,並表示願意等你。
何世忠(以下簡稱何):我希望她能夠依靠自己調整好心態。以前她激動的時候,我都要哄她很久。對她來說,壓力很大,一來她是個比較愛面子的人,二來年紀比較小。現在我失去了自由,她工作在學校,而住在我們單位,一個人獨自生活,壓力肯定會很大,我希望她能面對現實。我已經寫了一封信給她。從談戀愛到現在我很少給她寫信,最多是打打電話。她一定很愛我,如果不是很愛我的話,出了這個事她一定離我而去,是吧?
記:當年,你爲什麼會參與入室搶劫?
何:1995年,我在武裝部民兵營當班長,當時的武裝部領導說,我家離縣城比較遠,去學開車有了駕駛證,搬到縣城住的機會就比較多,所以我就學了開車。考完試還沒得領駕駛證的時候,有一段空閒時間,一個老鄉告訴我,石獅那邊有贓物,如果我去要,可以便宜一點賣給我。我那時剛好手頭有點錢,就打算去買點東西。和老鄉到了石獅後,他們經常出去,後來我也跟他們去了。就是去鉤人家衣服、盜竊財物……
記:你剛纔說到,你參與了去鉤衣服偷盜財物的事,參與的時候,你緊張嗎?何:去鉤衣服的時候,我只是在旁邊看。他們膽子很大,用手電筒照進去,然後用竿子去鉤衣服……
記:在部隊的時候,你應該接受過法律教育。當時想到參與犯罪活動的後果嗎?
何:在部隊是接受過一些教育,但當時沒有預料到有什麼後果。我在部隊也在看守所呆過,不過當時是看守犯人,看到那些死刑犯,我覺得他們像人渣,對社會危害非常大。
記:你在工作中曾經獲得過一些榮譽,這是你努力工作的結果,是否出於一種贖罪心理?
何:我回家鄉後,先參加中專考試,後來陸續參加大專、本科考試。如果沒進來(指被抓),今年7月就可以參加本科畢業考試了。工作努力是我的職責,我在工作崗位上,就應該做好事情,這與贖罪無關。
記:你參與了當時的入室搶劫,後來卻開始步入仕途,這件事有沒有對你的心理造成負擔?
何:2000年之前,我還是比較擔心的,主要是怕其他人把我供出來。如果我被抓的話,判刑估計在三五年。最近5年來,這件事逐漸淡忘了,只是偶爾纔會想起。
記:當你被警方從鎮人大會現場叫出來的時候,你感覺到是危機到來了嗎?
何:沒有。因爲派出所和我們經常有工作往來,我以爲是找我協助他們進行案件調查。被戴上手銬那一刻我感覺非常驚訝,心想:這下完了,藏了近10年,還是躲不掉。
在對話將結束時,何世忠說,他有8個兄弟姐妹,沒有誰進過監獄,他覺得很對不起父母親。
據石獅警方透露,警方對何的外圍調查已經全面展開,同案犯已經指認何參與入室搶劫。
驚歎:都不知道他的過去
記者通過多方瞭解到,何世忠1994年退伍後,1996年至1997年在廣西一所軍事學校就讀,1997年畢業後,被分配到來賓市石陵鎮武裝部擔任武裝部的幹事,2002年,27歲的他被任命爲石陵鎮武裝部部長。在他被福建石獅警方帶走後,記者趕到石陵鎮採訪。一到石陵鎮,記者便撥通了鎮黨委朱書記的電話。電話中,朱書記再三說:“這個事情我們現在尚不能作任何評價。”而何的親友和以前的同事都感到很突然。
朋友:有些回不過神來
對石陵鎮派出所的民警藍覃翔來說,何世忠被抓的消息同樣令他感到意外。據藍覃翔說,1998年,他剛調到鎮派出所,便與何世忠結識,併成了朋友,前後也有七八年之久。藍覃翔說,他對此事感到意外,而在得到福建警方確定的回答後,當時有一種回不過神來的感覺。
藍覃翔稱,事發當天,他在派出所碰見被通知來問話的何世忠,便開玩笑說:“看你做了什麼壞事?公安都要來找你。”當時他也沒留神何世忠的神情。問話後,何世忠即被拘留。藍說,當派出所教導員打電話給何世忠的哥哥告知此事時,何世忠的哥哥一開始也不相信。後來確認是事實後,何世忠的哥哥說道:“怪不得那時他退伍回來出去廣東打工才一個月,就拿了一臺影碟機回來。”
同事:接電話後言辭閃爍
石陵鎮武裝部有一位名叫陸某的幹事,與何共事好幾年了,且家就住在武裝部內。記者敲開陸家的門後,這名年近四十的武裝部幹事顯得有些驚訝。記者開門見山地問他是否知道何的事情,他的表情替他作了肯定的回答。隨後,他便與記者談開了,他說道:“我是2002年從別的地方調到石陵鎮武裝部的,我一來,就恰逢何世忠升爲部長。”陸某稱,在此後的工作中,何世忠每次的工作任務都完成得不錯。
正說着說着,陸幹事的手機響了,他一邊接聽,神色也逐漸變得嚴肅,隨後便從椅子上站起來,背對着記者用當地方言進行交談。幾分鐘後,再坐下與記者交談時,陸幹事突然變得言辭閃爍。當提及何世忠之事時,陸幹事一概聲稱“並不知道情況”,“不便作任何評價”。
妻子:我不瞭解他的過去
丈夫因爲涉嫌搶劫而突然被抓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對原本沉浸在新婚甜蜜中的何世忠妻子阿明(化名)來說,是個晴天霹靂。6月4日下午,記者撥通了阿明的手機。
“喂?”只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沙啞疲憊的女聲。記者在確定此人便是阿明後,當即向其表明了身份並說明了採訪意圖,同時得知阿明此時正在來賓的家中。在接下來的採訪中,整個談話的氣氛十分沉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以前的那些事我一點都不知道。”
阿明告訴記者,她最後一次見到丈夫是在5月30日的上午,“當時他像平常一樣去上班,可沒想到……直到下午,別人才告訴我他出事了。我馬上就打他的手機,可手機已經關了,後來也一直打不通”。阿明說:“我現在心裏很亂。我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評點:時間不能抹去罪過
不同環境造就不同結果
廣西警官高等專科學校的公安犯罪心理學教授何貴初:福建省曾經發生過類似的案例,那是1997年3月1日,該省寧德市一小區的聯防隊長黃某,面對劫匪的槍口,勇敢地衝了上去,並制服了劫匪。隨後許多榮譽涌向他,他成了見義勇爲的勇士。而幾個月後,有關部門發現,黃某於兩年前涉嫌參與了一起黃金礦石搶劫案,之後一直潛逃。於是,一夜之間英雄變成了疑犯,最終還是逃不出法律的制裁。何教授指出,人的犯罪心理是由環境所決定的,特別是受直接的小環境影響,從何世忠的經歷來看應屬於這種類型。當年何世忠復員後,暫時沒有工作,而當時他所交往的人多是有犯罪劣跡的人,在這種小環境裏,近墨者黑,他最終也陷落進去。之後,他的學習、工作環境是比較良好的,這就造就了他向上的心理。在這個環境裏,何世忠最害怕的是暴露自己那段不爲人知的歷史,因此他內心就有壓力,他拼命工作,拼命表現自己,一是想掩蓋自己“有罪的過去”,二是試圖沖淡心中的罪責感。
人要對自己行爲負責
廣西區公安廳法制處處長寧華:看何世忠的過去和現在,不能簡單地套用一分爲二的方法。一個人是必須對自己的行爲負責任,而何世忠卻抱着僥倖、投機的心理,試圖規避法律,鑽法律的空子。他的想法或許是:“只要我不被發現,我就這麼好好幹下去。”這是不現實的,“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何世忠這些年的所作所爲,表現再好也如在“演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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