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當今世界最爲重要、最爲複雜的一對雙邊關係,中美關係總是呈現出一幅充滿矛盾和悖論的圖景。正確認識當前的中美關係,不僅需要從政策的角度加以密切的跟蹤,而且需要從理論的高度做出有力的解釋。理論的價值在於能否從紛繁多變的現實中抽象出最爲核心和關鍵的變量,從而使人們的主觀認識最大程度地切近客觀現實。
在當前中美關係的現實面前,作爲國際政治主流研究範式的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都在不同程度上暴露出理論的“貧困”。現實主義無法解釋中美在戰略上的建設性合作關係和經濟上日益密切的相互依賴關係。新自由主義則脫不了“作繭自縛的國家中心主義範式”。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美關係的發展已經超越了國與國的關係模式,跨越太平洋的商品、資本、技術、人員和信息的交流已經使雙邊關係深入到兩個社會的內部,觸及到每個普通公民的日常生活,在這種狀況下,中美之間已經形成了結構性的相互依賴關係。理解這種關係,必須具備三個基本的理論視角:
第一、經濟全球化。當前中美關係之所以不同於冷戰時代的美蘇關係,也不會重蹈德國和日本崛起的歷史覆轍,最根本的因素在於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經濟全球化改變了中美關係的內涵、性質和遊戲規則,使得跨國行爲體超越國界,形成一張密切互動的關係網絡。經濟全球化不會自動消弭中美之間的矛盾與摩擦,相反還會帶來更多的摩擦點。但是,由於中美之間的相互依賴,任何一方都難以承受中斷雙邊正常經貿關係的代價,這也使得“遏制中國”成爲不可能的使命。
第二、國內政治。中美之間的相互依賴收益在國內不同利益羣體中的分配是不均衡的,有些產業、行業、社會羣體乃至個人獲益,而另外的羣體和個人則可能受損。獲益和受損的羣體都會在國內政治舞臺上行動起來,對國家的政策施加影響和壓力,這在美國尤其明顯。近年來,美國國內政治因素對中美關係的影響日漸顯著。我們既不能杯弓蛇影、反應過激,也不能不明利害、做無原則的讓步。事實上,美國國內政治中的利益集團也是外交工作可以利用的資源。
第三、地緣戰略。在可預見的未來,中美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的落差以及國際地位和對外戰略重點的差異使得兩國之間可以找到地緣戰略上的和諧。作爲全球霸主,美國需要中國在地區乃至全球事務中的合作;作爲正在致力於經濟發展和社會小康的區域大國,中國需要一個穩定和繁榮的國際環境。當然,地緣戰略的和諧需要通過對話和互動來磨合,這與中國的“二十年戰略機遇期”的要求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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