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凱聲(北京師範大學教育學院教授):
對於李洋這起從悲劇到喜劇的事件,有人認爲海南省做得對,那是從海南考生的利益出發;也有人認爲不對,則是站在李洋個人角度,考試成績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爲什麼還要卡他?可以說,兩者都有道理,這本身不是簡單對與錯的問題。
爲什麼很多人嘗試用高考移民的方法考大學,是因爲不同省份錄取分數線標準不同,造成了機會可能性的差異,於是有人爲此提出了公平與否的問題。
高考作爲一種政策,應該起到平衡不同利益的作用,使不同利益羣從不同機制中得到滿足。如果政策本身完善,就不會有此現象產生。
爲什麼過去沒有高考移民?因爲我們社會由計劃體制向市場體制過渡,發生轉型。過去高考錄取都是按照計劃方式進行,以此來處理不同利益間的衝突。這在市場體制下是不可能做到的,完善的市場體制,本身就是多元利益主體並存的社會結構,要同時保護買家和賣家共同的利益。但是我們高考政策延續了過去計劃體制的做法,這是產生問題的根本所在。
所以應該探索新的高考錄取機制,使不同利益得到比較好的平衡。目前統一全國分數線很難做到,也不是最終解決問題的良方。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需要不斷求證,尋求平衡,從根本上改革高等學校人才選拔制度。
目前通過全國一次性統考進行高等院校的分配,接受教育的方式,只有中國。單純憑藉一張試卷,一個分數,來進行選拔,也是不可取的辦法。高等院校錄取學生時,不僅僅看分數,還應該綜合考察學生的素質,採取面試、推薦等多種方法。我們應該把高考對社會的影響力降到最小,減少社會的敏感心理。
楊東平(北京理工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研究員)
李洋事件在高考錄取分數存在差距的客觀情況下,有其合理性一面。但從整體上來說,各地區爲了限制高考移民,推出了各種管理政策,不然就會造成混亂的局面,我認爲也是合理的。高考制度分爲考試內容和以什麼方式錄取兩大部分。高考移民,就是由於錄取配額制度的不均造成的。造成這種不均,有兩方面因素:一是歷史形成的教育差距,高等教育資源過度集中在少數地區。而像在人口大省,擁有的高等學校數量則很少。既然空間分配不均衡,從公平安排角度出發,由中央財政支持的國立大學就應該面向全國,而不是以本地生源爲主。二是最近這些年,重點大學本地化錄取招生的趨勢見長,最高的可達到70%左右。這一層的公平性問題,往往被大家所忽略。本地化錄取趨勢見長,由於這些年實行中央和地方政府共建學校的政策造成。治本的措施,就是使各地錄取率平衡,改善配額制度。可以用比較長的時間,來調整比例。對於有些錄取配額低的人口大省,可採取用增量部分進行改革,使高考錄取率低的大省在幾年內達到全國水平。
熊景明(香港中文大學中國研究服務中心助理主任):
如果我是李洋的父母,我也可能有類似的選擇。我對於這個事情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孩子很無辜。說到教育公平,我認爲終點的公平完全不可能實現,起點公平也有難度,最重要的是過程中的規則公平。但即使過去規則不平等,也不能一夜就扭轉,只能用漸進的辦法來解決問題。理念上要做到平等,設計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政策不能左搖右擺,要有通盤考慮,要有多方面的參與,要有全面的、歷史的角度。
蕭今(香港中文大學教育專家):
高校改革之後,國家較多的錢集中於少數的教育部直屬、部委直屬院校,更多的國家投資就意味更好的教育條件,所以家長都會傾向於選取這類院校。而且,高等教育大衆化之後,一些地方類院校因爲缺少國家的投入收費相當高,大大高於教育部直屬和部委的院校。我想,這是造成學生上這些學校的競爭更加激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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