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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9月1日，本是新學年開學的日子，但福建南安市石井鎮院前村的少女李明旋卻因突發的頭疼被送往了醫院，5天后，年僅13歲、品學兼優的李明旋離開了人世。不久前，李明旋的母親李利利整理女兒遺物時，意外發現了一本上鎖的日記本。讀完女兒日記，李利利放聲大哭……
“9月1日早上，小旋突然說她頭痛並有嘔吐現象，我們趕緊把她送到了醫院，到醫院時她已經昏迷。醫院緊急進行了手術，但腦室內大出血無法止住，到5日她就去了。”小旋的父親李建軍說。
小旋生前就讀於石井鎮院前小學六年級二班，學習成績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是老師和家長眼中的乖乖女。“我只知道她的學習成績很好，每年都被評爲文明學生，不是看到日記怎麼也不會想到她被打得這麼慘。”李利利說。
五年級下學期以來，小強和小剛兩個同班男生的毒打和恐嚇，讓李明旋的生活如噩夢一般。“那個小強最壞，全班的女生都要聽他的命令，也都讓他打過。我坐在他前面，常常捱打，什麼科的練習冊都得讓他抄，不讓抄又得打人。最可惡的是連考試也都要傳他答案，不傳也要捱打。他還規定我和幾位同學玩，不然就要打。”
“我是多麼想讀初一，不再受他們的命令，可時間還有一年多，一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就會不知不覺地滾下來，我是多麼希望這漫長的歲月能趕快過去。……被他們控制後，我失去了自由，只要看到那個小強我就會不由自主地害怕起來。”
“要是早點看到日記，我女兒就不會死得這麼慘了，”撫摸着女兒的遺像，李利利哭啞了嗓子，“她才13歲就過完了一生，就是拿我去換她也甘心啊！”
一次次的捱打，使李明旋心裏充滿了仇恨。“我不甘心，心想我們幾個女生合起來會打輸他嗎？打得他鼻青臉腫，七孔流血，甚至四腳朝天，才能把我們班女生的怨恨消除。我發誓以後一定報仇，使他不好過。”
進入六年級，小剛的座位調到了李明旋的旁邊，捱打更成了家常便飯。“小剛常打我的頭，一天不超過5次纔怪，一經過我座位就打我的頭，讓我動不動就會頭疼，頭都快被打成傻子了。一次，他又像往常一樣，打了我的背，我氣極了，還手，他用腳踢了我的腰間盤，那時非常痛，我又哭了，上課後，我擦乾了眼淚，本不想和他計較，沒想到一下課他又來打。隔天的課前，小剛還警告我，如果老師罵他，他就要打我。”
經常被打的不止小旋一個人小旋長期生活在恐懼之中，把所有的苦痛都埋在了心底，日記成了她傾訴的唯一渠道。
在小旋的房間，牀鋪還如生前一樣疊得整整齊齊，牀頭上放着小旋的遺像，桌上擺滿了小旋上學期間獲得的獎狀和各種獲獎證書。“女兒的東西我很少翻，火化後整理她的房間，才發現了這本日記，”淚水流滿了小旋母親的臉頰，“孩子從不和我說在學校被打的事，只知道她學習很好，畢業考試數學99分，語文97.5分，成績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怎麼也不會想到被打得這樣可憐。我現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早上一起來就哭。”
院前小學校長李金璽說，學校只發現過一次李明旋被打。班主任及時對打人的小剛進行了教育，小剛也承認了錯誤，還口頭和書面保證以後不再犯。但在日記中，李明旋對老師的“不察”十分不解：“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位老師，他從不管閒事，不管誰哭，都不要緊，這讓班上男同學有了打人的機會。……有一點我不明白，老師常常說我們班的男生(小剛、小強)變好了，不再欺負同學了，可根本不是這回事，小強是有變好，不再打女生，但說髒話、威脅之類還是沒改變，常常會威脅別的同學，弱小或不會讀書的人，如那個小東，也怕他怕得要命。而小剛卻一點沒有變。”
在這個班上，其他女生也經常遭受這兩位男生的毆打，李明旋最好的朋友小云甚至因害怕被打而離開了學校。小云說，“經常看到小剛拿椅子打小旋的頭，有時用手打，有時用腳踢，每天都看到，我也被打過，5年級時打得太嚴重了。我有時就裝病請假，不敢去上學，我和老師說，老師讓他向我道歉，他就更恨我，回頭來威脅我，我就開始逃避讀書，不敢去上學了。以前我很喜歡讀書，現在不想讀書了，最重要的原因是怕他們再打，很怕。”
雖然自己也被打，但李明旋還很關心其他被打的同學，“小燕被他打的次數多，而且他出手很重，小燕總是一一忍受，我知道她所受的苦，並不比我少。”
小旋也曾多次想向老師和父母反映，“我常在被窩裏大哭，根本沒人知道，因爲我很不想讓自己的父母擔心。有多少次我想告訴老師，但又不敢，生怕被他打。”
院前村的一些村民告訴記者，打人的小剛雖然也只有十幾歲，但體重已經有120多斤，胳膊和大人一樣粗，打人時不分輕重。班上的同學小芳說，同學們經常看到小剛打小旋的頭，自己也被打過，但大家都害怕這兩個男生報復，也都不敢說。
怎樣讓悲劇不再重演
李明旋的不幸死亡在當地產生了極大的震撼，不少家長都表示，自己的孩子都曾有被同學毆打的經歷，而有關校園暴力的話題成了當地的輿論焦點。一位學生家長說：“怎麼都不會想到小學裏會出這樣的事，叫我們家長如何放心。”
“悲劇本可以避免，一個女生遭遇同班同學毆打一年半之久，老師和家長卻沒有發現，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這確實令人難以理解，”福建省教育系統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的一位同志說。小旋的不少同學都反映，學校的老師除了上課外，對學生其他的方面很少過問。小旋的母親告訴記者，班主任李老師還通過學生推銷安利產品，爲了不讓孩子爲難，她曾買下1000多元的補鈣產品。記者試圖聯繫班主任老師，但對方手機一直無人接聽。
“現在普遍存在的問題是學校和家長過分注重學習成績，卻忽略了對孩子品德的教育，一些老師也沒有主動去了解孩子們在想什麼。”福建省情商研究會副會長林榕發認爲，“受社會上不良風氣的影響，現在有些學生以爲憑藉武力就可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而部分孩子軟弱的性格更助長了不良學生的肆無忌憚。長期受壓抑的孩子會更加自我封閉，進而仇恨甚至報復社會。在某種程度上，這兩類孩子的人格都是不健全的。”
福建省教育系統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林天慶祕書長表示，當下校園暴力已成爲一個普遍的社會問題，李明旋事件並不是個案，具有一定代表性。這不僅是哪一個人的責任問題，社會、學校和家庭三方應聯合起來，共同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
“現在的孩子很苦，尤其是在農村地區，沒有人真正瞭解、關心孩子們在想什麼。涉及未成年人思想品德教育工作的部門說起來有10幾個，但有哪一個部門把工作做實做細了，教育再不能僅僅停留在教課本、考分數的階段了”，林天慶說。(文中除李明旋外，其他學生的名字均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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