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仍然守著金飯碗過著窮日子
解說:隧道修好,路卻堵了,而堵路的人正是開鑿兩峪隧道的村民。那麼村民為什麼要阻斷這條他們原本寄予厚望的致富路呢?
記者:做一件事雖然途中會遇到很多的艱難困苦,但是一旦這個事成了以後往往很多事情就解決了,但是為什麼在你們村裡這個隧道通了以後反而矛盾就更激化了?
李馬群(河北省內邱縣杏峪村村支書):這個原因就關系到欠工人工資不給,當時群眾也都是盼著路通,你欠我錢我也不吭(聲),你沒有錢是不是,欠誰乾工程的工錢也不吭(聲),為啥不吭(聲)呢,我賠錢為這個路也給你乾,但是說一到收費了,你這個錢應該還給人家,人家是血汗錢。
記者:你們是特意找過來的?
村民:對。
記者:為什麼事呢?
村民:就是開始挖隧洞的時候欠的我們這伙人乾活的錢沒處要了。
記者:誰欠你們的錢?
村民:誰欠的錢?那就是誰收費誰欠錢。
記者:王發林欠的?我也跟王發林聊過了,他的意思是說他欠了太多的錢,他也欠別人的錢,也欠你們的錢,現在好不容易隧道修通了,等費用收上來以後再分給大家。
村民:沒個夠,他收費沒個夠。
解說:村民之所以認為王發林收錢沒個夠,這還得從他與村裡簽定的協議說起。協議規定:在通車後一年內將乙方投入的本、息、利全部歸清。允許乙方收費兩年,收費80%歸乙方。乙方收費兩年中止後,甲乙三方再按股分成。然而對於各自所佔的股份數額,卻沒有誰能夠講清楚。
記者:比如李馬群說憑什麼你佔大股東?
王發林(兩峪隧道投資人):這個股東那就是誰投入大誰是大股東。
記者:這就說到最關鍵的一點,李馬群就說他認為你沒有投多少錢進去,你不應該是大股東。
王發林(兩峪隧道投資人):你說我沒投錢,我沒辦法答復他,這洞是,取一塊石頭不使(用)炸藥崩不下來,石頭不往外運出不來,那是錢弄通的,杏峪村沒有出義務工,小東峪村也沒有出義務工。
記者:然後接下來關鍵的一點就是他認為賬目不清,他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錢?你一張嘴說我花了這麼多錢,他就認啊別人也不能認,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王發林(兩峪隧道投資人):按合同簽訂來說,你甲方(運)出渣(土),我供應材料費,最後你這個洞全部托付給我了,這幾年我投入了錢,沒人再問我了。
解說:王發林並未正面回答自己的投入,但隨後他出示了全部賬本,表示他在等待合適的機會公開它們。
記者:誰的股份大?他是大股東還是你們是大股東?
李馬群(河北省內邱縣杏峪村村支書):我們是甲方。
記者:甲方和乙方並不代表哪個是大股東。
李馬群(河北省內邱縣杏峪村村支書):要實事求是要好好算算賬,我們村股份大他沒投個錢。
記者:肯定是你們大你覺得?
李馬群(河北省內邱縣杏峪村村支書):我覺得我們大,但這不是事實都是估計的。
記者:要算賬。
李馬群(河北省內邱縣杏峪村村支書):一米兩千塊錢這是死賬,群眾誰乾了誰在那兒乾,有印這個能清楚,就是縣裡該管的它不管。
解說:協議的甲乙各方,都說不清自己的股份究竟是多少,長期以來爭執不下。李馬群沒完成協議中規定的外圍路,王發林堅持不肯算賬。於是,這一邊收費,那一邊就斷路。就這樣,在原本對隧道滿懷希望的杏峪村,人們卻不得不生活在是非紛爭和矛盾衝突之中。直到2005年7月18日,一場血案震驚了杏峪村。
解說:7月18日,50多名統一身穿迷彩服、手持凶器的歹徒,從內邱縣城分乘七輛面包車,來到了兩峪隧道,趕走王發林手下的工作人員,強行佔領收費站。
解說:7月21日,數名歹徒衝進王發林在杏峪村的辦公室,砍傷了包括王發林兩個兒子在內的5名工作人員。經法醫鑒定,一人為輕微傷,其餘四人均為輕傷。
記者:跟你有關系嗎?
李馬群(河北省內邱縣杏峪村村支書):王發林告公安局說我,我說你公安局隨便調查,如果有我一次關系,我又是支書,該開除黨籍開除黨籍,這事跟我一點關系沒有,因為我村沒有賣股權,小東峪村賣了。
解說:由於隧道遲遲不能給山西省小東峪村帶來收益,村子便把自己的股份轉賣給了內邱縣一個名叫申永輝的人。
李如明(山西省昔陽縣小東峪村村支書):杏峪村上來叫我們杏峪村的乾部,就是(李)馬群他們,我們請了一個投資戶。
記者:是(李)馬群找的你,你們商量的?
李如明(山西省昔陽縣小東峪村村支書):對,俺都不認識河北的申永輝,誰是誰我都不熟。
記者:但是現在看來申永輝是一個黑社會。
李如明(山西省昔陽縣小東峪村村支書):咱都不知道他是黑社會。
解說:在內邱縣公安局2006年6月1日出具的案件情況說明中,主犯申永輝已被依法逮捕,而其他在逃嫌疑人正在全力緝捕之中。
解說:矛盾,衝突,直至血案,背後的原因其實只有兩個字:利益。利益對於王發林來說,還有另外的含義。他堅持認為,只要兩峪隧道能夠立項並與乾線公路連接,那麼,十公裡以外的內昔路就將成為一條『廢路』。
記者:你怎麼這麼肯定呢?你的路這麼好?
王發林(兩峪隧道投資人):兩條路必須(肯定是)有利有弊,有遠有近,我這(路)最近坡度最小,所以說耗油各方面損耗最低,司機最敏感的是,他不捨近求遠。
記者:你們是山西的車?
司機:我們是山西的車。
記者:從這個路程遠近上來說,這個南線(內昔線)和這條路(兩峪線)哪條路時間更長一點?
司機:那邊(內昔線)時間長。
記者:像你這種大車得走多長時間?
司機:走那邊要六個小時。
記者:那走這條線呢?
司機:三個小時下去了。
記者:為什麼捨近求遠呢?
吳礦山(河北省內邱縣交通局副局長):從現在情況來看,決策方面各方面都沒有什麼問題。
解說:吳礦山副局長的說法讓我們產生疑問。據調查,在內邱境內,兩峪線沿途分布有村莊11個,而南線,也就是內昔線只途經4個村莊,而且距離公路較遠。
解說:進入昔陽縣境內後,內昔縣只是一條天然溝壑,周邊沒有村莊,人煙稀少。
記者:為什麼當我們走了一趟內昔路之後就發現山西那邊根本就沒有,跟這邊(內昔路)對接?
吳礦山(河北省內邱縣交通局副局長):那是他們那邊沒批下來。
記者:從你們的角度來講,從河北到山西的話或者說從山西到河北,你們更願意選擇哪條路?
李增錄(昔陽縣皋落鎮副鎮長):從實際說就是這條路,就是小東峪這條路,主要是平又近,走那邊沒有村莊,山西方面沒有村莊。
解說:9年前,被河北省內邱縣譽為『德政工程』的內昔線公路,卻因過往司機不願走,山西昔陽方面不願與之對接,如今成了一條斷頭的廢路。而兩峪隧道至今也未能獲得立項。
記者串場:『杏峪窮山窩,出門就爬坡,天上不下雨,家裡就掀鍋』,正因為如此,三代人用了十一年的時間鑿了這條幸福路,但是,遂洞至今仍然荒廢在這裡,小東峪村、杏峪村兩村的村民仍然在守著金飯碗過著窮日子,問題什麼時候能夠解決?群山無語,似乎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被采訪人:
王發林 兩峪隧道投資人
劉吉水 河北省內邱縣人民政府副縣長
吳礦山 河北省內邱縣交通局副局長
劉文月 山西省昔陽縣交通局局長
李增錄 山西省昔陽縣皋落鎮副鎮長
李如明 山西省昔陽縣小東峪村村支書
邵中月 原山西省昔陽縣小東峪村村支書
李馬群 河北省內邱縣杏峪村村支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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