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胡戈公開宣稱自己就是惡搞不同,正在把中國古典長篇小說《金瓶梅》編成評書並準備開講的樑軍說,他這麼做,實際上是想普及傳統中國文化、發揚評書表演藝術。惟其如此,他遭來更多的口誅筆伐!
那麼,樑軍從哪裏來?他到底想做什麼?
在《金瓶梅》這部頗具爭議的古典文學作品過去近400年的時候,在評書藝術日漸式微的時候,我們在今天如何對文學遺產進行傳承?如何對評書藝術進行發揚?帶着這些問題,記者聯繫到樑軍。
《金瓶梅》作者蘭陵笑笑生,成書於明朝,是我國第一部以家庭生活爲題材的長篇小說。
小說通過對一個豪紳惡霸家庭興衰的描寫,對明朝社會的醜惡本質和統治階級的荒淫無恥,做了比較全面的暴露。
該小說因涉及了西門慶與寵妾潘金蓮、李瓶兒,婢女春梅等幾位女性之間的許多性描寫,長期以來人們都把它當作“淫書”、“禁書”看待。
當電話中傳來樑軍略顯蒼涼的聲音時,他說自己在評書界是半路出家,並不是科班出身。但他堅信自己肯定會在評書界走得更遠,肯定會更成功。
讓34歲的樑軍對自己堅信不移的理由在於,當他2003年毅然投奔到著名評書表演藝術家劉蘭芳的門下時,竟然能夠“一擊即中”。“劉老師可不是隨便收弟子的啊!”樑軍說。
從白領到藝人
曾有個夢想———“如果能在驚堂木‘啪’的響過之後,吸引大家來聽《紅樓夢》該多好”
當夢想實現———“實在是《紅樓夢》太高雅了,以至於高雅得不適合評書表演了”1997年,在北京某外國語學院剛剛畢業的樑軍,以自己日語專業的優勢,應聘至北京某日資企業從事翻譯工作。2003年盛夏的一天,他翻出了曾經壓在箱底的《詩詞格律》等書。
“如果能把小說以評書的形式講出去該多好!如果能在驚堂木‘啪’的響過之後,吸引大家來聽《紅樓夢》該多好!”
就在這時,樑軍看到了劉蘭芳老師着手把小說《紅樓夢》搬上評書舞臺的一則報道,“簡直與我當初想像的完全一樣”,樑軍於是把電話打到了劉蘭芳老師家……
在劉蘭芳老師的家裏,樑軍模仿着劉老師的口吻,現場表演了一段《岳飛傳》。接着,樑軍又給劉蘭芳背誦了好幾段《紅樓夢》。
樑軍說,當時劉蘭芳告訴他,“你的表演還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但從你背誦的《紅樓夢》來看,你的記憶力是不錯的,如果你確實對評書有興趣,可以來學習學習……”
當對《紅樓夢》的評書學習進入到2004年的時候,樑軍已經能夠登臺表演。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想鬥爭後,樑軍辭了職並開始跟隨劉蘭芳進行《紅樓夢》評書表演及推廣,他們當時的舞臺集中在北京幾個高校。隨着《紅樓夢》的評書表演過半以後,樑軍發現,原來評書《紅樓夢》的聽衆並不廣泛,“不是《紅樓夢》不好,實在是《紅樓夢》太高雅了,以至於高雅得不適合評書表演了。”
從《紅樓夢》到《金瓶梅》
最初的想法———“評書如果想振興,就必須吸引大家的目光,必須創新,《金瓶梅》就是評書創新的最好題材”
意外的爭議———“我管不了許多了,我只能把目前的工作做好,把《金瓶梅》評書錄制好”
按照樑軍的說法,只有是越市井的才能越適合評書的表演,“我想到了《金瓶梅》……”
樑軍說,“評書如果想振興,就必須吸引大家的目光,必須創新,《金瓶梅》就是評書創新的最好題材,它又因爲自身的爭議性,在中國人人皆知,人人談論……”2004年,樑軍開始了《金瓶梅》評書的改編工作。
據瞭解,樑軍改編《金瓶梅》所依據的版本,是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明崇禎間刊本《新刻休想批評金瓶梅》,“我很小的時候就看過這部小說,1993年時在舊書攤買過,因此我對《金瓶梅》的故事不陌生,但改編就需要依靠字典了,幾乎是每一小部分都需要查字典……”
樑軍的《金瓶梅》評書改編工作,是要把《金瓶梅》小說改編成110回~120回的評書底本,然後據此底本進行表演。實際上,這個工作在2005年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不過樑軍並未對外宣佈。但一個朋友卻無意間把此消息公佈了出去,這給樑軍帶來了極大的衝擊,“我還沒完全準備好呢,網上就出來消息了……”
讓樑軍始料不及的是,對於他的改編工作,不少人表現出了鄙視、懷疑的態度。此後他接受了數家媒體的採訪,但在媒體關心的“到底是炒作自己還是普及文學名著”的問題上,目前各媒體刊發的樑軍說法又不完全一致。
“我也管不了許多了,我只能把我目前的工作做好,把《金瓶梅》評書錄制好,然後再等待大家的評判!”樑軍說。
據瞭解,《金瓶梅》評書已錄製完畢了50回,剩餘部分很快也將完成。樑軍正在積極尋找發行商,“已經談了幾個,不久後就會面世。”
情色描寫改成“摟一塊了”
昨日,記者就評書版《金瓶梅》引起的相關爭議對樑軍進行了採訪。
是否適合改編成評書
“韓劇也沒有傳奇故事情節,依然受歡迎”
記者(以下簡稱記):一種說法是,《金瓶梅》根本不適合編成評書去表演。這種說法的依據在於,《金瓶梅》結構上缺乏懸念。
樑軍(以下簡稱樑):這種說法有一定道理,改編之前我也考慮過。不過後來我受韓劇的影響很大,你看那些引進到中國的韓劇,像《人魚小姐》什麼的,不是也沒有傳奇的故事情節嗎,但這些韓劇在中國的受歡迎程度簡直是難以想像啊。
實際上從韓劇,我們可以得出一個規律,就是在當下社會,人們到底需要什麼,難道還是才子佳人?難道還是英雄主義?我看不完全是。隨着人們生活節奏越來越快,大家可能更需要那種休閒的東西,因此像《金瓶梅》這樣家長裏短的市井故事,可能就會更受歡迎。不瞞你說,在錄製完的節目中,我曾經登臺表演過幾回,從結果來看,聽衆都非常歡迎《金瓶梅》評書。
記:據我瞭解,《金瓶梅》實際上是通過這些市井故事直斥時事,藉以揭露明代後期中上層社會的黑暗腐朽,是有着現實意義的文學性的,那麼,你在評書中怎麼保證它的文學性不缺失呢?
樑:這一點我肯定會考慮,我在編寫評書底本時,特意注意了這些,《金瓶梅》打鬥、戰爭的場面少,於是我就在其中是加了評論,比如在講述完西門慶這麼做以後,我會破題兒,說明在那個社會將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情色描寫如何處理
“他們就那個了”或者“他們摟在一塊兒了”
記:您是外語專業出身,這很讓人懷疑你改編《金瓶梅》的能力。據我所知,中國藝術研究院曲藝研究所所長吳文科就說,“你還不到40歲,生活閱歷非常少,這時候來說古典名著,是不是有能力來把握?”
樑:這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我確實還不到40歲,但我也有我的生活閱歷,我會按照我自己的閱歷來改編的,實際上也是按照我自己的理解來改編,我想,好與不好只能別人來評價。等面世了自會有評論,不過我是想起到一個拋磚引玉的作用,我希望有更多的人來改編《金瓶梅》,更多的人超過我。
記:你如何對《金瓶梅》中的色情描寫進行改編、表演?
樑:《金瓶梅》中的色情部分,大概在2萬字左右,按照我對《金瓶梅》的研究,如果刪除掉這2萬餘字,實際上對《金瓶梅》總體是不會產生影響的,人民文學出版社不是就出版了刪節版的《金瓶梅詞話》嗎?在評書表演中,講到那些色情的地方時,我只會說“他們就那個了”或者“他們摟在一塊兒了”這樣一句話帶過。
記:這是不是會影響聽衆對這部名著的理解?
樑:在很多人的觀念中,《金瓶梅》是一部黃書、一部色情小說,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剛纔你也提到了,《金瓶梅》有着現實意義,色情在這部書中不是全部。
關於“炒作”一說
“如果藉助《金瓶梅》推動評書發展,那我確實是炒作”
記:網上有人說你是“又一個郭德綱”,你怎麼看?樑:對於郭德綱我不去評價他,但我可以保證,我肯定不是借《金瓶梅》炒作自己。
記:我聽過“你是爲了普及《金瓶梅》”這種說法,但是,你還說過“《金瓶梅》在中國已經有很多人知道”,既然是這樣,還需要你去普及嗎?你的初衷究竟是什麼呢?
樑:我可以說,知道的人大多隻是知道《金瓶梅》是淫書,真正把《金瓶梅》讀懂的還是很少的……我實際上想普及的是,這部小說不是色情小說,不是淫書,我是想改變大多數人對這部小說的固有觀念,所以我說是普及。
記:但大家對你所選取的評書的形式也表達了質疑,有人認爲你是在惡搞,就像胡戈一樣!
樑:關於這種說法,我不能認同,因爲我改編評書,是在不違背《金瓶梅》小說的基礎上進行的。
記:這裏面有炒作嗎?
樑:如果從這個意義上說,藉助《金瓶梅》炒作評書藝術,讓更多人來關注評書,推動評書發展,那我確實是在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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