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分錢不花,到每月上千元的開銷,中國大學生的消費水平突飛猛進。大學生的賬本,如同時代變遷的縮影——二十年大學生流水賬
大學宿舍如同機房
當代大學生手機電腦MP3一個都不能少
日前出爐的一份“京津冀地區大學生消費調查”結果顯示,京津冀地區的大學生,有74.7%的學生已有手機,48.9%的學生擁有自己的電腦,45.5%的學生有MP3,28.7%的學生有數碼相機,12.9%的學生擁有電視機,40.5%的學生有隨身聽,21.4%的學生有CD機。
大學生們都表示,手機、電腦、MP3是他們必不可少的裝備。高校學生是手機使用普及率最高的人羣之一,年級越高,手機的普及率也越高,如大一剛入校僅有34%的學生擁有手機,而大四學生中擁有手機者已經高達92%。約有八成多的大四學生明確表示,購買手機主要是爲了方便找工作。雖然手機的主要功能是通話,但大學生們使用最多的是短消息功能。
根據調查顯示,目前大學生消費呈現出以下三個主要特徵:一是整體消費水平上升,消費結構發生深層次變化;二是大學生內部消費情況差異顯著;三是大學生消費觀念存在一定問題。具體表現在:大學生消費存在較明顯的盲目性,在消費觀念上趕潮流、講名牌等。
1978年—1982年:零消費時代
楊琴(大學教師)
學費:無
住宿費:無
生活費:10元左右/月、一尺半布票/月
1978年,是停了10年的高考制度恢復的第二年。經過兩輪高考篩選,楊琴如願以償,考上了山西大學哲學系,成爲恢復高考後第二批大學生中的一員。
當時大家都很窮,全班50多人,80%的家庭都很貧困。楊琴在學校每月有十幾元的助學金,那時大學吃飯不花錢,國家管飯。
楊琴那時每月花9元錢的飯票,早晚三頓窩窩頭,一碗稀飯,頂多加一點小菜。平時男同學不夠吃,女同學吃不了,所以女同學總是把窩窩頭剩下給男生吃。在食堂,十天半個月才能吃上一次肉,而且特別少,有一些條件好的同學,也不到外面吃飯,想改善生活了,就都回家吃飯去了。
學校基本不收任何費用,除了每個學期要買的課本,大概要花掉四五元錢,但是80%的學生可以得到一點生活補助,大概每月都是十幾元錢,大部分同學可以買一點生活用品,楊琴總是能剩下一些錢,給家裏添補一些東西。說到生活用品,除洗漱用具外,還需要買鞋油,擦舊皮鞋用。
那時的女同學們沒有什麼“濃妝淡抹”,當時一個人一個月發一尺半布票,無論男女的衣服只有黑白兩色。楊琴大學四年沒有添置過什麼新衣服,因爲已經上過6年班,她有幾件上班時工廠發的衣服,其餘大都穿姐姐的衣服。
但即使是這樣貧窮,楊琴認爲她們那時的大學纔是真正的大學:“我們那幾屆大學生的求知慾強得可怕。”
1983年—1987年:1毛錢1頓飯
裴秀芳(大學教師)
學費:無
住宿費:無
生活費:200元/學期
記憶最深刻的花費:一件18元的軍大衣
1984年,裴秀芳從山西運城農村考到了北京師範大學心理學專業,而當時她家的經濟來源全靠她父親每月30元錢的工資,這對於供3個孩子上學的家庭來說相當困難,但裴秀芳回憶說四年的大學生活過得還算不錯。
“我四年大學生活可能花了1300多元,這些錢全部是從家裏拿的。”裴秀芳說,“雖然家裏很困難,不過我個人沒有感受到太大的經濟壓力。當時學校也不收什麼學費、雜費、住宿費,只要有生活費就完全能完成學業,最重要的是學校還給生活補貼,師範類學生給的尤其多。1984年到1986年,每個月我能領到18元的補助,1987年能領24元,另外還有3元錢的困難補助。”
裴秀芳算了一筆賬,她有時候1毛錢就可以吃上一頓飯,不過一週可以吃上兩到三次小炒,給自己改善一下生活,當時小炒大概也就3到4毛錢,學校發的補助足夠自己吃飯。這之外就是平時買一些衣服、生活用品以及書等,大概算下來每個學期需要從家裏帶200多元。
那個時候,對於大學生來說,唯一的電器就是收音機,但對於裴秀芳來說,收音機就是個奢侈品。至於在衣服和書上的花費,她並不是很多,裴秀芳說:“我四年最大的花費就是買了一件心愛的軍大衣。那時候幾乎每個女生都有,於是我也狠心買了一件。當時商場裏有24元和18元的軍大衣,考慮了很久還是選擇了便宜的,但這也是我四年大學買的最貴的東西。”
1991年—1995年:不斷變化的賬單
曉暉(機關公務員)
學雜費:200元/學年
生活費:100-300元/月
記憶最深刻的消費:剛到北京時吃了一頓麥當勞
大學四年的消費在很多時候不會是太過艱難的計算,因爲多數人只需要用簡單的乘法。但是如果你的大學四年同時經歷了1992年的南巡講話、1993年的工資制度改革、1994年的物價高漲……那麼就像曉暉對10多年前大學生涯的回憶一樣,“四年的消費是一份不斷變化的賬單。”
對於1991年進入北京商學院(現北京工商大學)的曉暉來說,最慶幸的莫過於每學年200元的學費:“從我們下一屆開始學費就增加到了每年600元,到1993年就是800元。”而他的日常消費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賬本上的數字是越來越大,“過完四年回頭一看,原來一個月的生活費100元就夠了,到畢業前就要300元,還不如以前100元活得舒服!”
“剛到北京的時候,家在北京的姑姑帶我去麥當勞吃了一頓飯,花了30塊錢,那一頓就快頂我一個月的飯錢了,當時感覺還是挺心疼的。”
講起變化,曉暉說其實吃是最有代表性的,“到畢業前,大食堂裏一個肉菜都要3塊錢了,一頓飯一個人10塊也算不了什麼。”而在曉暉入學第一年,食堂肉菜基本是5毛錢、素菜則兩三毛錢,“當時一天的伙食費在一塊五左右,一個月下來就是50塊錢——這就是花錢的大頭了。”
儘管對大學生涯的記憶還算清晰,但是對於總花費曉暉卻不能確切地計算。“如果非要計算,除去學校補助和打工掙的錢,四年從家裏拿的錢大概在6000元左右。”曉暉說他在學校的花費屬於中等偏上,但是對於他們這一代的大學生來說,另一個重要的變化,就是消費差距的日益增大。“我剛來學校的時候,學生們基本上沒有什麼高檔消費,而到畢業的時候,差的同學還是幾十塊錢,而我們班已經有了第一個買手機的同學,那個同學是憑藉自己掙的錢買的手機,花了1萬多塊錢。”
“其實差距的出現就像當時的社會,是做導彈還是賣雞蛋讓我們這一批人感到迷茫。老教師依舊在講80年代的經濟課本,年輕教師已經開始灌輸最新的西方理論。有的同學直到畢業還在等分配,有的卻早就開始自己的事業。”曉暉說。
1996—2000年:並軌與夜市
範冬虹(電視臺工作)自述
學費:2000元/學年
住宿費:780元/四學年
生活費:300元/月
記憶最深刻的消費:逛夜市買零食和衣服
我想96級的女大學生對“夜市”的熟悉程度肯定都遠遠超過“並軌”,雖然這是同樣影響我們消費的最重要的兩個關鍵詞彙。唉,不過我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是什麼軌道和什麼軌道並在了一起,只是知道我們是要花錢上學的人了,而且很“榮幸”的是第一批。我記得一年的學費是2000元,住宿費還沒來得及漲,四年一共收了780元。1996年秋天的某一日,我帶着生平隨身攜帶過數量最大的一筆現金去報到。接新生的師姐還說,你們來了,學校什麼都漲價了,連洗澡也由5角變成一塊了。我納悶,難道澡堂也並軌了不成。
我的大學生活屬於非常傳統且簡樸的一類,在花費上介於滿足生存和享受生活之間的普通水平。家裏給交了學費和報銷所有書費外,每個月還給我三百元生活費,加上自己拼命讀書弄點獎學金(每學期400元到800元不等),還有不時得來的百十塊錢的稿費,小日子過得也還舒服,有時候還有節餘可以存下來出去旅遊呢。
都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好在我是女生,那時一天五六塊錢可以吃得挺好。而且,我們樸素的大學生活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花銷,算起來,逛那種擺滿20元一雙涼鞋、18元一件T恤和以五角、一元來計價的各種小吃的夜市,都算是花費比較多的夜生活了。吃了買了,回來的路上還有可能拐去小書店租一本書來看,女生有時候真是不懂得該在哪節省,覺着前面錢花多了,於是三角錢租一天的書,一定要全宿舍六個人轉圈看完再還,熬夜也要看完。
攢了一年的錢,總要找個機會出去玩,學生出門也很節省,當年我從山西去杭州真是“坐”火車去的,江南三城旅遊7天,吃住行帶沖洗相片一共才花了700元。
和現在的大學生比起來,我們那時還真談不上“消費”這個詞,就是生活過得去吧。
2002—2006年:手機與飯局
王繼俠(讀研)自述
學費:3380元/學年
住宿費:1200元/學年
生活費:500-1000元/月
記憶最深刻的消費:每月的手機費
大學的第一學期,師兄給了我一張他“退休”的手機卡。我爲了進入信息時代,死皮賴臉地把父親的手機據爲己有,於是我成爲了第一批M-ZONE人。大學第一年,每月生活費被父親控制在500元左右。月初,要給移動50元銀子。進入大四,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工作考研兩不誤,手機費用一度攀升至每月100元,今年三、四兩月考研調劑的日子中,曾經創下月使用費253元的高峯,這與我的伙食費用幾乎相等。“信息時代”,這樣一個時髦詞,其內在含義就是在這個時代,信息甚至比我們吃飯還要重要。
大學期間,過節有會餐,畢業有聚餐。在不過節也不畢業的日子裏,還是會有人想方設法地請你吃飯,你也總會想方設法地請別人吃飯。酒肉朋友,許多人成爲朋友就是從酒和肉開始的。爲了日後能夠將這種人際關係轉化爲生產力,你沒辦法拒絕別人,也沒有辦法不請別人。即使只在學校附近的小飯店,多則百八十,少則三四十。每月有那麼兩三次,荷包就日漸羞澀了。但寧願別人認爲我是窮光蛋,也不能讓人覺得我是小氣鬼。逢年過節再給關係好的老師提點菸酒,那就度日如年了。
父親並不是大款,每年負擔我3380元學費,1200元住宿費之後,還不得不接着負擔我的生活費用,不知道是時代膨脹了人的慾望,還是我本“奢侈”。大一時,生活費基本控制在500元/月以內,姐姐偶爾會給我一二百元的機動費用。大二大三大四逐年遞增,最後差不多1000元/月。考研調劑的日子中,創下了月3000元的紀錄。在“消費賬目”中,大部分都是爲了與同學朋友聯繫,或者是加固人際關係,真正爲了生存的消費則只佔很少的一部分。
也許這就是所說的“社會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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