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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莊鄉政府工作人員設置檢查站,禁止鴨及鴨製品外流。 |
兩毛錢,這是紅心蛋和黃心蛋每斤的最大差價。保定商人朱來永就是靠這個差價,控制了養鴨戶,並最終給鄉村帶來毀滅性後果。
有人抵禦了這個誘惑,有人無力抗拒。一年前,一個三面環山、夾着一條清澈河流的小村莊開始慢慢地改變。
養鴨戶在絕望中煎熬
昨天上午10點,52歲的養鴨人王庭芳蹲在靜靜的冶河旁,瞅着水中的鴨子,一言不發。“有人找你哩!”表弟王海剛走到河邊揪起他。
不遠處站着七八個人,王庭芳知道,政府的人又來調查了。“他們不問我,我還要問他們呢!”
王庭芳是河北省井陘縣孫莊鄉孫莊村的一個普通養鴨戶,紅心蛋風波就起源於井陘縣和緊鄰的平山縣。現在,兩縣所有養鴨戶的鴨子和鴨蛋,無論是否有問題,全部不得銷售。
來找王庭芳的是鄉里的公安、檢疫、農畜等工作人員。“還是問我以前用過沒用過‘紅藥’,我也想問,這鴨子到底該咋辦?”前天,農業部的調查組在孫莊村提取了鴨蛋、活鴨進行檢測,最終結果將決定鴨子的生死———最嚴重的情況,是將鴨子撲殺。
王庭芳在河裏養着1000多隻鴨子,雖然還沒到產蛋期,但那是他全家最大的一筆財產。等待,很折磨人,但說起“紅藥”,王庭芳很爽快:“沒錯,我也用過‘紅藥’”。
難以抗拒的神奇藥末
去年夏天,保定商人朱來永在收購鴨蛋時,“建議”王庭芳給鴨子喂藥。“他說市場上需要紅心蛋,這個值錢,北京人愛吃。”王庭芳當即買藥。果然,鴨子很快下出蛋心鮮紅的蛋,朱來永提高了收購價格。“有時候每斤多賣一毛,最多兩毛。”這個價格,讓王庭芳無法拒絕。
養鴨子是王庭芳從炮兵轉業後的第三個正經營生。上世紀80年代,他轉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陶瓷廠工人,因爲下崗,他借款買了輛農用車搞運輸,車子後來在一次大水中被淹沒。一年前,王庭芳再度借款養起了鴨子。
井陘縣其實並沒有養鴨子的傳統,遠不如緊鄰的平山縣養鴨歷史悠久。孫莊鄉41個養鴨戶,絕大部分都是這幾年纔開始。
養鴨頭四個月是純養階段,鴨子長大後,纔開始“掏蛋”,一次能下六七個月,一般最多兩年,鴨子產蛋量就開始銳減,需要把鴨子賣掉,然後重新買小鴨。去年,王庭芳和妻子忙碌了一年,賺了10000多元錢。這對他是很重要的收入,買農用車欠下的4萬元錢,還剩兩萬沒還。
要想保證這筆收入,收購鴨蛋的朱來永是至關重要的。在孫莊鄉,很多鴨戶都將蛋賣給朱。“你要這次不給他(蛋),他下次就不收了!”
收蛋人影響養鴨戶選擇
王庭芳其實不滿意自己對朱來永的依賴,朱來永說紅心蛋值錢、朱來永給他們紅藥、朱來永讓他們暫時不要喂藥(有時候黃心蛋也會行情好)……他說,自己曾跟幾個養鴨戶商量,繞過朱,直接向加工廠供應蛋,但沒人響應。“沒資金啊!”王庭芳說,加工廠一般會要押金,而他們無法提供這筆錢。
貧窮,村莊大部分人的貧窮,使得人們很難改變一些東西。
“我們經常排最後一名。”孫莊鄉政府負責宣傳的王建軍說,在全縣17個鄉里,孫莊鄉經濟非常落後。外地人承包的石料廠,是孫莊最富裕的產業,而大部分本地人,不是給石料廠打工,就是在家務農,因爲處於山地,農業也非常落後。
王庭芳得不到養鴨戶的響應後,也再不作他想。直到紅心鴨蛋事件爆發後,他才重新想起自己的打算。他現在只想等到事情結束,有人能幫助他們找到加工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緊鄰的平山縣,昨天,已經開始了大規模的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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