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您的眼睛要是復明了,肯定認不出來我。”女兒一句天真的話始終迴盪在張玉蘭的心中。已經失明25年的她開了一家“盲人豆食坊”,儘管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儘管從白到黑辛辛苦苦,但是張玉蘭從來沒有皺過眉頭……她要攢錢治病,她要看女兒一眼。
凌晨2:00,別人家的窗戶早已不見光亮,張玉蘭家的廚房卻是燈火通明。開燈忙碌的是丈夫,暗中摸索的是妻子。
彎腰端起地上的大鍋,一隻手打開水龍頭,另一隻手上的鍋正好放到下面。爐竈上燒起了兩鍋水,張玉蘭的活兒也一件接一件地幹了起來,燒水的空當要和玉米麪。接下來,放籠屜,鋪屜布,再把玉米麪團成窩頭,整套動作連貫流暢。丈夫將點豆腐的滷調好後便回去繼續睡覺,張玉蘭則開始磨豆子,熬豆漿,點豆腐,最後還要做出鍋巴菜和老豆腐的滷汁。等她將這些食品倒進保溫桶裏的時候,時針剛好指向5:00。
張玉蘭的早點鋪雖然剛剛開張半個多月,可是她卻足足做了一個月的“功課”,爲了儘快適應新環境,她每天用手觸摸每件物品的形狀,用腳丈量每個凳子的位置。一個月裏,撞牆成了“家常便飯”,燙手成了“小菜一碟”。
熱氣騰騰的早點剛擺出來,立即便有新老顧客上門。記者看到,這個早點鋪的陳設很一般,但也不乏適合盲人的“特色”。比如,她的身邊總立着一個架子,上面有幾個用釘子做的掛鉤。原來,早點鋪開張後,灌豆漿成了張玉蘭所面對的最大挑戰,一不小心就會被熱豆漿燙手。有了這個奇特的掛鉤後,塑料袋便可以直接掛在上面,漏斗也能插在袋子裏面。一袋豆漿賣一元,一元豆漿盛三勺,張玉蘭的心裏再清楚不過了。即便如此,她的手幾乎每天都要被燙幾次,粉紅的嫩肉在她手上格外顯眼。
盲人張玉蘭是我們所說的“睜眼瞎”,每當有顧客上門,她總會機敏地聽到聲音,然後馬上將腦袋轉向門口,嘴角的笑容就像是在打招呼。豆漿桶就在身邊,大瓷碗伸手就能夠着,再配上一兩根倍兒脆的油條,張玉蘭摸摸索索地幹着手裏的活兒,顧客總是默默地看着,嘴裏還不忘說:“彆着急,慢慢來。”
該結賬了,張玉蘭總要問一句:“您吃了什麼呀?”顧客則報出所吃的早點品種和數量,她很快就能把賬算出來。顧客遞錢的時候總要聲明一下面值,張玉蘭也不細摸,順手就將10元以上的鈔票裝進褲子口袋,而零錢則統統放在旁邊的盒子裏,由顧客們自己找零。雖說眼睛看不見,可她特別放心讓顧客們自己從盒子裏拿零錢,她說:“幹了半個多月,錢款始終沒有出過差錯。”常買早點的鄰居們都誇張玉蘭聰明,她卻說是買早點的人特別誠實,因爲丈夫暗中觀察了幾次,發現從來沒有人因爲她看不見而少給錢。
張玉蘭說開早點鋪其實挺累,可覺得這樣忙活值得,證明自己並不是累贅,還爲實現自己的願望邁出了第一步。自從24歲那年患上了腦垂體瘤,壓迫視神經導致雙眼失明,至今已經過去了25年,她失望過,憤怒過,消極過,不知道摔了多少東西。直到女兒的一句話徹底改變了她。
十幾年前的一天早晨,孩子突然說:“媽媽,您的眼睛要是復明了,肯定認不出來我。”當時聽完孩子的話只是一笑,可後來越想越遺憾。從孩子出生一直到現在上大學一年級,自己從來沒見過女兒的樣子,不知道她像自己還是像爸爸,是不是真像人們說的那樣漂亮。看孩子一眼竟成了她最奢侈的願望。她到處諮詢復明的治療方法,而且還花去了不少費用,家裏已經不富裕了,夫妻兩人因此才決定要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勞動創造收入,爲將來複明打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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