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磚場,記者與工人一起堵住了工頭(右) |
|
| 被記者解救出來,已經好久沒吃飽的小文,狼吞虎嚥地吃着飯 |
|
| 何秋生說,衣服的裂縫是被工頭扯的 |
|

|
| 磚廠的工人工作得像一條驢一樣。他們每天必須完成定量的任務,要不然就得罰錢 |
[救人]記者助工友逃出魔掌
爲了不打草驚蛇,記者一行決定先行離開。想不到剛走到路邊的土坡上,竟意外碰到了與何秋生同車從廣州被賣到惠州的另外一名工友文家偉。小傢伙剛出去買生活用品回來。
看到文家偉的一瞬間,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個實際年齡已經18歲的小男孩看上去頂多只有十一二歲。個子不到1.5米的他面黃飢瘦,缺少血色的臉龐上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蟲斑,額頭上腫起一塊塊的青包,很顯然是被打過的。嚴重營養不良導致全身上下淨是皮包骨頭。頭髮因爲長時間沒有修理亂蓬蓬的堆在腦袋上,一雙烏黑的大眼睛襯着尖削的小臉憂鬱的望着我們,着實讓人心疼。
“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怕他們抓住了打你啊?”文家偉關心地問何秋生。何秋生忙說:“他們還有沒有打你,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這時家偉才留意起站在何秋生身邊的記者們。一聽說是來救他出去的,家偉毫不猶豫的跟着我們就要跑。
正在這時,一個騎摩托車的年青人突然急馳到土坡下,衝着文家偉喊道,“老闆叫我帶你回去,快點下來!”見文家偉沒有反應,年青人立刻發動了摩托車想從前面截住家偉。記者見勢不妙,飛快招來同行的車一把拉着家偉坐了上去飛速向公路駛去。遠遠看到一輛大車從廠裏駛出來在後面追蹤。大約追了數百米見沒有機會了,纔不見了蹤影……
現代包身工的非人生活:一天連軸轉十六個鐘頭 想逃跑會被打得半死
在車上,文家偉向記者講述兩個月來他所遭受的非人的折磨……
“進入廠子第二天早上七點就被叫起來幹活了。幹活前,老闆交待:前兩天是學徒期不算工資。第一個月所有工資要用來扣生活費、路費、中介介紹費,因此同樣沒有工資。第二個月開始算工資,但是如果不能完成任務就要倒扣工資。每人至少扣30至40元不等。小家偉說,所謂的任務,就是一天必須拉完“兩條”,“一條”就是4000多塊磚,也就是說一天必須拉完近9000塊磚纔算完成任務。
家偉第一天上班明顯體力不支,“前兩天我手疼,幹得有點慢,他們拎起鐵棒就打我。當時手就腫起了大包。”我幹不了,希望能回去休息,他們說不行,一定要幹,一直幹到晚上七八點。因爲幹活太慢,晚上還要被罰着撿爛磚,撿爛磚是不算任務的。我說不公平,他們就又打我罵我。有一次,他們把我叫到窖裏,剛進去,裏面的帶工就拿着斷磚一塊塊扔過來,打我的頭,腫了三天三夜。文家偉告訴記者,在這裏,經常有工人被打。
回想起招工時,中介說一天至少三四十元,包吃包住,如今的景況卻令人心酸。每天拉兩三條磚,少說也有一萬五千塊磚,卻仍然按三四十元錢算。不管拉多少,賬本上永遠只記三四十。更可怕的是連坐制,工頭計薪是將拉磚的錢實行幾個人平分,這樣幹得少的人必須將發的錢拿來給幹得多的人。這樣老闆永遠也不會吃虧。每天早上五六點起牀幹活,中間半小時吃飯,一直幹到晚上八九點。再說吃的,每天很少有新鮮蔬菜,偶爾能看到幾片肥肉片,因爲趕着上班,有時根本吃不飽。
文家偉說,知道何秋生逃跑成功,他曾經也想跑,但是一直跑不掉,“不敢跑啊,跑了就被打。拿了棍打,打斷了還要打。我親眼見過兩兄弟跑,抓回來被打得半死。”
更讓人心酸的是,文家偉的親生父母也曾經被騙到這裏做工,後來千方百計逃了出去。至今沒有見到自己的兒子一面。家偉說,進入工廠後,他無意間聽一個老鄉說起這件事,但我過幾天想問爸爸媽媽去了哪裏,再去找時,他們就找不到了。
說到記者帶他逃離黑工廠的事情,家偉十分感激地看着記者說:“知道你們要帶我走,我好開心又猶豫,怕走不了就又捱打。現在好了,不用幹苦工,不用捱打了。”在交流中,記者獲悉,文家偉來自廣西桂林,家裏就他一個孩子,因爲太窮,他16歲出來做事,沒有再回過家,也沒有見過爸爸媽媽。記者將他解救出來的當天,小傢伙剛剛過完18歲的生日,可惜是在毒打和勞累中度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