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本報(中國青年報)一版發表了《請關心“80後”的感情生活》的高校讀者來信,稱:在戀愛中,“許多人變得更加‘開放’,越不付出真心,越不會受到傷害。”這種說法,或許過於絕對和悲觀,但不可否認,“80後”集體邁入婚戀年代的當下,問題也相伴而生:有人“閃戀”、“閃婚”、“畢婚”,有人則對愛情遊移、觀望。而眼下,畢業生“散夥飯”熱潮剛過,校園愛情中,最搶眼的,又輪到“只求曾經擁有”的“黃昏戀”,和“畢業了我們一起失戀”的“勞燕分飛”現象。
然而,在一片喧譁的背後,很多高校BBS的徵友版上,卻悄然颳起一股“追憶風”:
“尋人:週二晚教二201一起上選修課的女生。黃色上衣、長髮披肩,希望知情者提供線索。也希望你能看到。”在北師大“紫金香”論壇,此帖幾度被衆網友頂上頭條,熱心的網友秉承“月老”成人之美,形成“萬衆一心”共覓佳人之盛況。
相比過去把身高、學歷、性格、愛好等要求一一貼出的“傳統型”徵友啓事,最近涌現的這類“尋人啓事”呈現出嶄新面貌:與過去的“廣撒網”不同,它們有一位確定的對象,也許僅有一面之緣,也許有過簡單交談,但人海茫茫過客匆匆,“擦肩而過”給發帖人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記憶。很多“尋人啓事”並沒有強烈的目的性,只爲保存令人心動的那一刻。
“我只希望再見她一次。”同一論壇裏,一名男生表示他將盡力尋覓自己一見鍾情的女生。不久前他經過學校宣傳牆時,連續好幾天都見到了辛苦工作的她,卻來不及搭話。後來,他終於勇敢表達,只可惜女孩已名花有主,儘管如此,“人生卻多了一份可資回憶的財富”。
自習教室、電影放映廳、食堂、機房、學生區超市、運動場……這些校園裏的標誌性地點,都可能發生一見傾心的故事,也衍變成BBS上林林總總的“尋人啓事”:尋找教學樓前發傳單的男孩、尋找自習室裏坐在前排的女生、尋找運動場上身姿靈巧的他(她)、尋找在雨中幫你撿起了掉落書本的人……
“剛纔在超市碰見一位女孩,直長的黑髮、高挑的身材,手裏拿着託福筆記。第一次目光交會,我就感覺到了久違的心動。”而在網友們紛紛鼓勁打氣的時候,發帖人卻回覆:“我們之間不會有故事,她要出國,我要回家鄉工作。只想和大家分享這段記憶。”
當時遇見了、心動了,卻沒有勇氣表達,錯失機會後回想,滿是美好和遺憾,這就是大部分發帖人的感受。
“人越長大,遇見‘合適’的戀人的機率越小。”一位1980年出生的女孩感慨道,現代社會,在通訊技術日益發達的同時,“咫尺天涯”之感也在人心深處滋生。擁有了手機和互聯網的便利,卻遺失了書信與當面交流的快感。面對彼此,人人有了戒備,不似從前的開誠佈公。有人批判,在這個講究效率的年代,連愛情都要考慮投入和產出是否對等,甚至可以被“速食”。
然而,這悄然出現的“尋人啓事”,卻讓人看到一種情誼。沒有直接的表達,但在心動以後,明知希望渺茫,還會安靜地緬懷那份逝去的記憶,只爲追尋最純真的感動。
現已爲人父的李先生回憶起當年的校園生活,仍心懷感動。談到因一面之緣而心動甚至一個背影都讓人癡迷,他笑道:“那種感情很純,完全發自肺腑。不像後來真的處對象了,還多少留意所謂的‘門當戶對’。”
但也有人認爲,這類感情過於虛幻和飄渺。異性初見時本能地相吸卻彼此什麼都不瞭解,這樣的感情怎可維繫長久?“光看外表怎能瞭解內心?我承認這感覺單純,但不現實。”一位網友說。
此類“啓事”多出現在高校BBS上,“大學生沒有受太多世俗煩雜的浸染,面對感情他們的心態是非功利的,甚至有時他們會嚮往古典式的文人之雅,陶醉於自己的‘癡情’。”東北姑娘小雪這樣分析。
一位心理學專業的研究生也認爲:人在面對心儀的異性時有本能衝動,事後靜下心來細細品味是發泄內心慾望的渠道,也是人類嚮往美好感受的本能。另外,將其公之於衆,是躲避浮躁、緩解現實壓力的一種方式。
據觀察,在發佈“啓事”的網友中,男性佔極大比例。這或許與中國人傳統的思維方式有關:女性在愛情中總是習慣採取被動矜持的態度,而男性則傾向於主動。
這些校園BBS的“尋人啓事”,讓人看到,在這個許多事被泛功利化的時代,依然有人不計回報,依然有人在“懷舊”,依然有人選擇在浮華與喧囂中堅守純淨,誰說這“速食”年代,沒有沉潛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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