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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佟志廣
-身份:中國加入WTO談判第二屆代表團團長
1991到1994年,我擔任首席談判代表。那是最艱苦的幾年。
1991年就把我從香港叫回來了。李嵐清作為黨組書記、部長說,中央研究了讓你回來,另有任命。我說乾什麼?通過貿易談判,打破對我們的封鎖。就是利用這個機會,打破封鎖。你是美國通,在美國待了那麼多年。
第四天,我就到了華盛頓,飛機整整飛了17個小時,我就在飛機上把資料看了。這是1991年4月份。
當時臺灣也在申請加入WTO。怎麼把它擋在外面是最難。
說起來這一段啊,有一個人,我們不能忘。就是當時美國的一個大使,叫卡萊。他是關稅貿易總協定秘書處的二把手。這個人很有政治頭腦。
我說我們要參加,這是不成問題的了,臺灣也要參加,這是我們不能容忍的。他說我很理解,但是你有什麼辦法呢。你得找到一個根據。因為根據GATT的規定,凡是獨立的經濟實體,都可以申請參加。
後來我就發動我手下的團員去研究,有一條我覺得可以利用。就是獨立的經濟實體,要想參加GATT,必須得到主權,宗主國的認可和推薦。我說我們可以利用這條。我們不能說是宗主國,但是臺灣就是中國一部分,你是我中央政府管轄下的一片領土。中央政府只有一個,就是北京。我不同意,你不可以參加。
卡萊大使很清楚,他說當然,歷史的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我說因此我們不能讓他先進來,我們進去以後再考慮它。
為了這個,卡萊起了好大的作用。為什麼找他呢?臺灣人怕美國人,美國人說話,他不能不聽,因為美國一撒手,他就掉海裡去了。後來卡萊答應了,他說我做工作。
他就讓美國代表團去做工作。還有,他說有個技術問題,他不能出面說話,他是秘書處的人。他說得叫成員國理事會去做這個決定。
這個理事會的理事長每年換一個人。那年的理事長是一個印度大使,我就找他去了。我年輕時在孟買乾過,很熟悉,直奔主題,他說這個有點難,意見不一樣。
此外,他們還有一個紡織品會議要開。我說什麼時候開,他說下個下月。
我說我做主了,我邀請你到上海開。他說真的?我還沒去過上海呢。我立刻發了電報回來,准備在上海開這個會,做東道主。
上海會議期間,晚上我就把印度大使帶到杭州,做工作。他也明白了。第三天回來了,紡織品會議也開完了。就說好了,主席來一個聲明,既有中華人民共和國也有臺灣,根據規定,我們必須先審議主權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申請,把這個報告先審議,再考慮臺灣的申請。
一敲槌子,定了。這就是法律文件。就這張紙,把臺灣擋住了。
我談時的另一個重要貢獻,是談成了市場准入。
WTO最基本的要求是市場經濟,否則你說什麼他也不讓你進去。所以我們這15年的談判,也促進了我們市場經濟的確立。要沒有這個外來的壓力,我們可能更慢一些。
我們市場經濟是哪一年確立下來的呢?1992年10月12日,中共十四大。第二年的3月份,人大修改了憲法。我為什麼對這個記憶這麼清楚呢?我正需要這個啊,我那時候談判進行不下去了。
你給人家轉彎抹角說,人家也不相信,有了這個,就等於在悶熱的空氣中,出來一股清風,立刻就解決了這個問題。這是能不能進入的大問題。前面都是我談的,後來談著談著得了肺炎,住進了醫院,我說吳儀同志你去吧,她那時候也是副部長。
和美國人打交道,它是慣壞了,盛氣凌人,你壓不住他是不行的。西方人崇拜英雄,你打敗我了,我就服你。你打不敗我,我就打你。
後來的談判就是取捨問題了。我給你多少,你給我多少。老龍那些年就談這些了。
中國進出口大事記
□1984年
9月,中國政府通過了外貿體制改革報告,內容包括『政企分開』、『簡政放權』、『實行外貿代理制』、『改革外貿計劃體制』『和『改革外貿財務體制』等。
□1988年
2月出臺的《關於加快和深化對外貿易體制改革若乾問題的規定》,推動了外貿體制的進一步改革,也標志著外貿體制改革從試水向涉水的3年過渡期的開始。
□1991年
全部取消了進出口企業的出口補貼,初步做到了進出口自主經營和自負盈虧。
□1993年
1月出臺《出口商品管理臨時細則》,出口許可證亦被逐漸取消,需要出口許可證的產品從過去的250種減至1993年初的138種,約佔出口總數的48%,比1992年減少了52%。到1993年末,只有大約15%的商品出口仍受到控制。
□1994年
7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外貿易法》正式實施,一些配套的法律、法規正在制訂或修訂。中國的對外貿易管理開始逐步納入法制軌道。
□2001年
12月11日,我國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在一片『狼來了!』的驚呼聲中,我國國民經濟加快融入貿易自由化和經濟全球化的進程,外貿體制改革加速與國際接軌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