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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接古彩戲法的大褂
採訪中途,郭玉文從資料夾裏抽出一張光盤,放進了DVD機:叫好聲中,一件件怕磕的怕碰的帶水的帶火的亂蹦亂跳的物品被他從搭檔身着的中式大褂裏掏了出來。從盆花開始,直至火盆結束,短短几分鐘,沒有漂亮的西式禮服,沒有炫目的技巧,沒有華麗的聲光電道具,所有的奧祕全部都藏在了一領大褂裏面。
“這叫古彩戲法,中國的。”從清朝中期第一代藝人張寶清算起,作爲這項技藝的第五代傳人,郭玉文此時的聲調很高,裏邊有種說不清的情緒。“大衛·科波菲爾先後四次來中國,每一次演出之後都要看古彩戲法。最近一次來到湖南衛視,節目組邀請了北京古彩戲法老藝人同大衛來了一場對抗賽。演出結束後,老藝人把大褂脫下扔給了大衛,大衛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他也看不出名堂。其實裏面都是藝人用一些破布、麻繩、塑料袋來解決問題。但正是用這些道具支撐起來的古彩戲法,被國外魔術界認爲是科技含量很高的技藝。甚至有人專門從科技角度進行研究,至今沒有答案。”郭玉文述說的時候,手舞足蹈,開心得像個孩子。
讓他遺憾的是,能夠接住這件大褂的後人寥寥無幾。“你去問25歲以下的年輕人,幾乎都不知道什麼是古彩戲法。即使天津這個號稱‘戲法窩子’的地方,除了幾個已經故去和退休的老前輩以及三五個和我同年齡的戲法演員外,幾乎沒有年輕人來專業學古彩戲法了。”
有人告訴他古彩戲法太老了,被淘汰是自然規律。可他不明白爲什麼比它歷史更悠久的川劇變臉,現在照樣不是發展得紅紅火火。有人告訴他古彩戲法太小衆,被淘汰是傳播力不夠。可他面對自劉謙春晚走紅後,小店每天如織的人流,在高興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郭玉文無奈地說,他現在一想到這項技藝要失傳,就會失眠。因爲一閉眼,腦袋裏全是小時候學藝的情景:“我站在老師家的木板牀上,穿着大褂練習手法。老師給我掐表,一秒一秒往少裏摳。那時候夏天沒有空調,我練一次就出一身汗,有時候都忘了這一天衣服究竟有沒有幹過。最後把木板牀踩塌了,我也學成了。”
這是一項需要用時間來淬鍊的技能——如今,郭玉文用這個理由來接受眼前的事實。“對於現在追求個性和快節奏的年輕人來說,未免太過麻煩。他們的要求,大多是短時間內就能學會,能表演就行。所以一些簡單而又容易掌握的魔術更適合他們。”可他還是希望,能有那麼一天,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把自己的技藝原封不動地傳授出去。“到了那一天,我才能睡個好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