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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後的一場暴雪,讓津城氣溫驟然下降。『零下11攝氏度是個嘛概念?』看著手機短信裡的天氣預報,送水工老陸面露難色。連續7年的送水經歷,讓他經歷了不少考驗,負重騎車、扛舉水桶、篩查殘桶……這都是他多年以來練就的『硬功夫』。雪後,新的『挑戰』擺在面前,都知道送水工是出了名的耐熱耐寒,但面對多年不遇的寒潮,連送水老手陸學軍都不知如何應對了。
『做夢也沒想到會乾送水這行』
陸學軍是土生土長的天津人。十年前從印染廠下崗的他,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乾上送水這一行。41歲的年紀,似乎並不適合再從事體力工作了,但老陸還是兢兢業業地扛著自己熟悉的水桶。凌晨5點鍾,老陸准時出現在津緇東裡附近的水站,幾個同是『4050』的同伴開始按昨天的記錄表排班。按照分配,老陸今天只需送6桶水。
『活兒少』不是因為生意清淡,而是受到了同事的照顧。老陸告訴記者,一般來說,一桶水重30多斤,扛桶的人右手肘關節長期『吃勁兒』,經常有人落下毛病。『乾送水這行的,有幾個沒關節病啊!』老陸說,同事都管這毛病叫『網球肘』。他笑稱,這種毛病聽上去像有錢人的病,『富貴病得的起,治不起啊』。老陸說,手肘疼可能是下雪鬧的,貼點膏藥就好了,沒必要看病。元旦過後,老陸右肘疼得厲害,但一直沒抽出時間去醫院。同事怕他吃不消,就不讓他扛太多水,好讓手肘恢復恢復。
『最忙時一天要爬一百多層樓』
老陸所在的水站規模不大,所以他的交通工具也很簡單——28自行車。自行車座架上焊著兩個鐵筐,一次能馱4桶水。老陸說,這幾天路太滑,每個鐵筐裡放兩桶水,能幫他保持平衡。出門前,老陸戴了一頂頭盔,在羽絨服和棉褲外又加了護肘和護膝,『看著像個騎摩托的,其實是個騎自行車的!』一邊自嘲,老陸一邊騎上了車,『第一趟要去天資裡,這趟道兒順。』便道邊上的冰板兒凹凸不平,老陸的車子幾次打滑,在艱難中保持著平衡。老陸說,他送水的范圍不大,一般不會超出體院北和體院東。但是最忙的時候,他要在這兩個區域內不停地打轉,最辛苦的莫過於扛著水桶爬樓,最忙的時候一天要送二十多桶水,進出十幾個樓門,爬一百多層樓。
『不怕辛苦,可經常白跑一趟』
『不怕辛苦,只怕難,不是每趟活兒都能跑得順當,稍微出點岔子,水就送不到了!』老陸說,元旦這場暴雪下得太凶了,送水工們真是受罪了。『用戶喝不上水,我們也急,可這幾天的道兒太難走,平時一刻鍾的路程,現在一個小時也不見得到!』老陸說,如果途中滑倒,摔裂了水桶,就得及時返回水站。除去天氣因素,水桶上的細小砂眼也讓他頭疼,這種砂眼極難篩查,但是一開封就開始漏水。他經常是剛把水扛到頂樓,往飲水機上安裝時,纔發現水桶有殘,這種情況最麻煩,因為他必須把有殘的水送回水站,換一桶再折返。總之一句話,只要水桶有殘,就是白跑一趟。『常有人數落我們這些送水的,定好的時間不准點送,可你看看,道兒上都結冰了,誰敢玩命兒騎車啊!』
『經常「挨涮」,有時還賠錢』
從天資裡出來以後,老陸抖了抖身體,『以前跑一趟活兒就能暖和起來,這幾天冷得邪門,跑完兩三趟,連汗都不出!』他指了指棉靴子,很無奈地告訴記者,前幾天送水,在雪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兩只鞋早就『灌簍兒』了,現在還濕乎乎的,腳底下冰涼。說著說著,老陸又折回華泰公寓,只剩最後一桶水了。『今天這幾趟活兒挺順的,估計一上午就能送完了!』老陸的臉已經凍木了,每說一句話,都要很吃力地張嘴。他告訴記者,送水不是賣了力氣就能來錢,他們不但經常『挨涮』,有時甚至會賠錢。
『大部分用戶挺通情達理的,但也有人欺負我們。』老陸說,一些用戶經常會預定兩桶水,可送到之後纔發現,有一桶水還沒喝完。有的用戶會拿容器把水接乾淨,讓他們換桶。但有的用戶就會爽約,硬要送水工把剩下那桶水送回站裡。『一桶水將近40斤啊,扛上扛下的多累啊!有的人就是不能體諒一下!送水工也是人啊!』
說到送水賠錢,老陸更是委屈。今年夏天,老陸在給環湖東裡一個用戶送水時,把兩只空桶放在了樓下,不成想,送水歸來,兩個空桶竟然不翼而飛。『連個塑料桶都偷,你說這小偷缺不缺德!一個桶纔值幾個錢啊!』老陸說,空桶的押金一般是30元,稍微高檔的飲用水,押金高達50元,如果桶丟了,押金只能由他自己賠給用戶。『我扛一個桶纔賺兩塊多錢,一天送上10趟都賠不起一個桶的押金!』
『女兒有能力改變命運』
1999年,身為機器修理工的老陸從印染廠下崗。2002年,老陸在換了幾份工作後,最終成為一名送水工,月收入1500元。『那年我在河西區買了房,孩子也在這頭兒上小學。』老陸說,2002年,他托人在佛山裡買了一套24平方米的小獨單,花了8萬元錢。這個價錢在今天聽起來雖然便宜,但在當初可是老陸一家人的全部積蓄。買房前,他們一家三口都和父母住在河東區,女兒在河西區上小學以後,因為路途太遠,實在放心不下,纔動了搬家的念頭。
老陸說,女兒學習成績非常好,讀小學時,連續兩年都是三好學生。昇初中時,被保送到了海河中學,現在上初三。『我對閨女要求不高,只要她能自立,有主見,我不會強迫她考名校。』老陸覺得,和周遭的人相比,自家的生活水平實在太低,妻子是售貨員,自己是送水工,以他們二人的能力,根本無法改變現狀。對於女兒,他只希望孩子好好讀書,將來能憑真本事找工作謀生。對於自己,老陸沒有任何期待,他說他不想改變,也沒這個能力改變。『現在的世道,就得有人脈,不托關系就沒法找到賺錢的門路。』在女兒身上,老陸總能看到一絲希望和平等,自打上學開始,女兒從不請家教『開小灶』,成績照樣比別人好。這一切都讓他相信,即便沒有門路,女兒一樣能憑著能力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送水這個活兒,我得一直乾下去,要不然靠什麼活著!』老陸話裡話外,始終想表達一個意思:人可以放棄改變,但人不可以放棄生存。在老陸的世界裡,唯一有能力、有機會改變命運的,就是女兒。女兒有知識,個性獨立,有自制力。『從上小學一年級開始,她就沒讓大人送過。』對於女兒,老陸充滿信心。『我們這些老人不指望孩子回報,我就是想看見她過上好日子!』
午後兩點,本是一天氣溫最高的時候,室外看似晴朗,卻乾冷異常。提前完活兒的老陸坐在水站的小二樓裡,望著茶杯裡冒出的熱氣,他笑著對記者說,可能是因為聊到了孩子,他今天特別想女兒,老陸說,今後的路,還要靠女兒自己走下去。『要是閨女將來乾份兒輕松的活兒,我就放心了!』在老陸心中,女兒的前途是他唯一的盼頭兒。(記者王垚懿攝影記者齊琦)
新聞背景
1月3日,本市突降的一場暴雪導致雪後道路濕滑、氣溫急降,致使眾多外送行業受到影響,送水行業也是其中之一。據本市和平區某水站工作人員介紹,考慮到降雪會影響通行,一再囑咐送水工要注意個人安全。由於元旦假期,訂水的客戶猛增,但各送水點的水需要總站配送,路況不好不能確定總站能否及時配送。『住的較遠的客戶恐怕就無法滿足需求了。』該工作人員介紹,由於道路濕滑送水時間要比平時多出一倍,致使兩成訂戶都無法准時等到送水工人上門。對於惡劣的天氣和路況,眾多訂戶對於送水工人面臨的困難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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