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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政府時期的中國是一段風起雲湧的歲月,一大批軍閥政客、官僚名流演繹了一段中國近代風雲變幻的歷史,這一時期的政界要人更成為影響那段歷史的主角。在北洋政府的32任國務總理中,潘復在任時間最長,卻也是最後一位。這位生於山東的清末舉人,歷經北洋時期中國的政壇風雲。從1921年到1936年,他在馬場道2號的寓所裡度過了生命中的後半段,也在這裡書寫了人生最復雜、最起伏、最鮮活的一段歲月。近日,本報記者專程赴京拜會潘復六子潘耀星,這位年逾八十的老先生向記者講述了潘復一家在馬場道2號生活的日子,一幅近代中國上流社會的幕後生活景象由此展開。
繁華深處有座『潘公館』
『小時候,我家院外的大門上刻著兩個大大的英文字母PF,代表我父親的名字——潘復』。生於1926年的潘耀星,是潘復的第六個兒子,自3歲住進位於馬場道的別墅,他在這裡一直生活到1939年,馬場道2號的家給了他童年最初的生活和記憶。因與父親接觸較少,加上年齡尚小,潘耀星對其父在政治上的經歷及事件少有見證,大多是由家人那裡聽來或在史料中看到,但童年時一家人在豪宅裡的生活,則一直鐫刻在他的記憶裡。
曾有研究天津洋樓文化的專家告訴記者,潘復舊居是五大道上衛生間最多的一幢,而潘耀星則坦言,他們的別墅裡共有衛生間11處、廚房4個,而廚師多達二三十人,『因為年齡小,所以對吃特別感興趣,我們家那時有四個大廚房,一個山東菜廚房,一個河南菜廚房、一個淮揚菜廚房,另外還有一個西餐廳。其中做淮揚菜的那位師傅姓夏,手藝最棒,後來在北京和天津以他兒子的名義開辦雨花臺酒樓』。除了廚師,潘家的傭人隊伍更是強大,潘耀星說,他家裡的傭人至少有三十人,那棟別墅的一層地下室住的滿滿的都是傭人。
出入皆政客往來無凡民
潘復住宅內之所以有這麼多衛生間、廚房,是因為他府上客人眾多,民國時期有頭有臉的政界要人、軍閥名士大多來此做客過。潘耀星說,從記事起,他家的院子裡永遠都停滿了高級轎車,家裡宴會廳的大長桌,常常坐五六十人,『當然,父親的客人來吃飯,我們小孩子是不能同桌的,也不可以進入他們的宴會廳,但我常常扒著門縫看到他們吃飯的場面,長長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西餐、中餐,大大的酒杯裡盛滿了葡萄酒,當時客廳裡有一副對聯,上聯不記得了,下聯好像是「座上客常滿,杯中酒不空」』。
潘復1921年從財政次長的位置辭職後寓居天津,表面銷聲匿跡,但卻在天津寓所內周旋於各路政要,伺機東山再起。因此,這段時間出入潘公館的每個人都來路不小,而他們聚會應酬的場面也給童年的潘耀星留下了記憶。『在院子裡玩的時候,常常能見到很多衣著光鮮的人出入我家,但我那時小不知道他們都是誰,我也不敢問,有時母親告訴我他們的名字。我記得那時孫傳芳、張宗昌常常來我家,司徒雷登來過一次,四哥結婚時,張學良也親自來祝賀。我對曹錕最熟悉,因為她的四夫人和我母親結拜了乾姐妹,關系很好,我母親曾帶我到他家去玩。曹錕來我家偶爾在院子裡見到我,也和我打招呼,但一走進別墅的大門,進到父親的會客廳,那裡就是他們的世界了。他們在裡面最常做的事情是打牌、聽戲,至於我父親在家裡如何與各路名人交際,搭建關系,我都是後來在一些文章上看到的』。
人生幾何自有評說
如同那段復雜的歷史一樣,在後來人的記載和評論中,潘復也是一個復雜的人。其在北洋政壇上的翻雲覆雨,及所做之事皆真真假假,充滿爭議。作為親生兒子,潘耀星眼中的潘復既親近又陌生。
『我父親有九子五女,我行六。小時候和父親接觸並不多,但他很關心我。因為我出生後不久他就當上了總理,所以他認為我是個福星,對我比較愛護,專門給我請了老師來家裡上課。我和父親實際交流的機會並不多,只記得有一次我得了痢疾,父親正在北京做事,回來後還特地問母親我好了沒有,還給我帶回來很多吃的。但即便沒有太多父子交流的往事,對父親我依然充滿了尊敬,其實政壇之外的父親個人的世界很簡單,他愛養金魚,愛寫字,其實他是一個很疲憊的人。』
1928年下野後,潘復就在天津做起了真正的寓公。潘耀星告訴記者,父親晚年的日子不再像從前那樣奢華了,只是作為張學良的顧問,每月有一些工資,另外就是包下了長蘆鹽業的業務。『父親生前所作的很多事,都是由當時中國的政治情況而決定的,但他晚年在天津做寓公的日子卻簡單多了,也常做慈善事業,記得三十年代天津發大水,因為我們家地勢比較高,所以全家人都准備了開水,給因發水而無家可歸的難民喝,無論怎樣他還是常懷一顆悲憫之心的。』
1936年,潘復在北京病逝,後葬於天津,北洋政府末任總理的風雲人生至此落幕。
關於潘復
潘復(1883-1936),原名貞復,字馨航,濟寧東門大街人,清末舉人,生於累世為官的名門望族。
1912年在南京臨時政府財政部任職,不久入程德全幕任秘書。1913年任山東省實業司司長,1920年兼任山東省籌賑會會長。1916年任全國水利局副總裁、署理總裁。1919年至1921年,三次出任北洋政府財政次長。1925年張宗昌任山東軍務督辦,委任潘為督署總參議。1926年,張作霖入京主政,9月潘任財政總長。1927年,任國務總理兼交通總長。1928年6月退居津門過起寓公生活。1936年9月12日在北京病逝,葬於天津。
探訪舊時政客門庭今日容顏依稀
馬場道2號是馬場道的起點,也是五大道風情區的最東端。從熱鬧喧嘩的南京路現代商業區走向靜謐優雅的五大道,遇到的第一座小洋樓便是這個現掛牌為『潘復舊居』的院落。
這座西歐風格的建築命運多舛。九十年前,它由曾任北洋政府末任總理的潘復委托開灤煤礦董事莊樂峰,邀請法國建築師設計並承包建造,建成後一直作為這位北洋政客的寓所,見證了一段風雲變幻的中國近代風雲;新中國成立後,它曾是一些機關單位的辦公處所,後因修建地鐵站被拆毀。2006年,二十中學建設工程開工,它又在原址依原貌復建,如今是二十中學的行政樓。
復建後的潘復舊居別墅外形雖然與從前相似,但其內部已全然是另外一種樣貌。走進這棟三層洋樓,一樓走廊明亮開闊,除幾間辦公室外,西側還有一間大大的會議室。潘復的兒子潘耀星曾告訴記者,從前這棟別墅的客廳有春夏秋冬四幅油畫,是一位意大利油畫師用三個月的時間畫成的,中間是一幅女神像,但在如今的這棟建築裡卻再也找不到了。
據史料記載,潘復居津的時候,結交廣泛,經常與當時的北洋軍閥政要在一起打牌、聽戲,並且每星期必在潘家聚餐一次,這棟別墅也成了在津朝野官僚的『俱樂部』。時光忽轉,那段觥籌交錯、眾賓喧嘩的歲月早已散盡,如今這裡已是同學少年們的琅琅書音,但那座歷經風雲的小洋樓卻依然在向我們講述著一段不能被忘卻的歲月傳奇。
檔案
潘復舊居
建造: 1919年
佔地:十餘畝
建築面積3827.99平方米
建築設計:法國建築師
建築特色及原始內部結構:西歐風格的花園式樓房。主樓分東西兩樓,三層,磚木結構,院內西北角建有平房,共有樓房、平房共117間。該址庭院廣闊,房屋建築基地面積僅佔全院面積的五分之一。其建築設計突出圓形、五面形陽臺,房間較大,裝修高級,全樓有衛生間、洗澡間11處,使用方便。西樓一樓有兩間大會客室,原牆壁、頂棚均有法國畫家繪制的精美油畫,牆壁有花、木、魚、蟲之類圖案,頂棚為四個西方美女形象,畫工精細,栩栩如生。
變遷經歷:(1919年-1939年)潘復居所——(新中國成立後)天津市農林局——交通銀行天津分行辦公用——(2005年)因建地鐵站拆除——(2006年至今)復建為天津市第二十中學行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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