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經中共雲南省委組織部選聘,往屆大學畢業生凌濤到雲南省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硯山縣稼依鎮大稼依村當村官。這個村地處鎮東邊,是鎮政府所在地,全村轄21個村小組1670戶人。組織抗旱保苗、建水池、修路、清理河道,凌濤用實際行動贏得村民的信任,於今年3月10日全票當選為大稼依村黨支部副書記。他說,能聯絡各方、給村民找到水、服務春耕,是『任職以來最有收獲的事』。 抗旱的工作是自己『搶』來的 『省委組織部給訂的大學生村官手機報給我提了個醒兒』。當時,硯山還沒有組織專人開展抗旱救災,凌濤就找村支書商量,組建起以村乾部為主體的『抗旱先鋒隊』,通過組織約束,讓村乾部都參加。『村裡80%都是老人、小孩,組織村民抗旱不現實』。 『半年多沒下雨了,莊稼栽不進去。就算栽到地裡也不會出苗,出苗也沒法活啊。』凌濤不止一次聽到村民這樣說。自2009年7月以來,大旱導致村裡7000多畝水田和土地無法耕種,當時村旁的沙拉河已斷流,路邊草都起卷了,1600多戶村民成為災民。起初是農業生產困難,後來生活用水都成難題。大稼依村的溝邦、石灰窯、圓衝路等路段的村民家原本就沒有自來水,加上水井乾枯,6個小組約2000名村民沒水喝。村民出錢去鎮上拉水成本太高,不少人反映用不起水。 凌濤通過走訪得知,老村委會院子裡有口大概370米深的機井,因水泵掉進去被堵住但還能出水,如果對村民開放可解決附近所有農戶的用水問題。跟支書商量後,凌濤就寫公告貼在飲水困難的幾個村,讓村民到村委會拉水。 凌濤挨家挨戶對村民說:『乾旱一天不過,老村委會大門一天不關。你們隨時可以拉水。』凌濤找專人看守村委會院子,每天定時開關門,還和村乾部一起解決了水泵、水管等問題。村民可以免費拉水,每天都有七八家過來拉,基本解決了2000多名村民的飲水問題。 『村委會附近村民的飲水問題剛解決,偏遠山村的村民又反映沒水喝。』凌濤說,橫擋衝村小組離村委會10多公裡,是稼依鎮最乾旱的地方,建村至今都沒解決過飲水問題。村民要翻一座山,到離村很遠的地方拉水。『村民拉水很辛苦,牛車在山道上晃晃悠悠的極不安全。水質也不好,帶著一股怪味兒。要解決村民用水問題,需要找資金,找人力。』 機會來了。年前,一位副縣長慰問大學生村官開座談會時提到,縣上撥了4萬元抗旱款到鎮上。凌濤心中記下這事,一散會就直接去橫擋衝,詳細了解受災情況後立刻聯系水管站站長,纏著他一起測算飲水工程得需要多少資金。當晚,凌濤加班寫出請示報告,第二天一早就向鎮長匯報:『橫擋衝搞飲水工程能從根本上解決全村的飲水困難,能保證全村的飲水安全。適當收點水費還可以保障以後的維護、管理費用。』 沒想到鎮長立刻『批評』他:『你動作好快,這麼好的機會被你搶先了。我抽時間下去看。』 凌濤看到了希望,馬上跑去橫擋衝找村乾部組織村民開會。經商量決定,村民自籌2.5萬元,鎮上解決1萬元資金。凌濤和村乾部們說乾就乾,當即騎著踏板車聯系水管、沙石、水泥,動員村民出勞力挖水溝、埋水管、修水池,一星期後,橫擋衝飲水工程基本完工,建好兩個圓形水池能蓄水80立方米,解決了36戶村民189人的飲水問題。 正是農忙時節,凌濤帶著抗旱先鋒隊隊員疏通河道、聯系農技站組織村民開展抗旱保春耕和水稻旱育秧現場培訓會、爭取配套農業春耕抗旱資金,忙得不亦樂乎。持續的旱情讓凌濤和村乾部們的眉毛一直舒展不開。『揭開地薄膜,秧苗綠油油的,可惜沒水澆。聽一位隊長說他天不亮就得跑出去拉水,我就想能否把拉水距離縮短。』凌濤說,『我是有名的「厚臉皮」,是村官中寫請示最多的。』 經協商,爭取到政府4000元挖井資金,還需要村民自籌5000元。『村乾部、老黨員出工出勞力,不吃村民一頓飯,不拿村上一分錢,村民沒理由不相信我們抗旱先鋒隊。』這兩天,凌濤正與村乾部動員村民集資,『再過幾天資金到位就可以開工』。 從叫大爹叔叔不答應到稱兄道弟 回憶當村官的經歷,凌濤認為這是一段艱辛的付出和快樂的收獲。到村裡當村官的第一天,凌濤就趕上修路,負責監督工程進度。1月氣溫低還下霜,騎車來回時頭發都會結冰。但一些村民並不理解他的工作,還有人偷偷挖走水泥。 『遇到困難時最先想到的是群眾比我還困難。一開始遇到好多挫折,自己也猶豫過。待遇低,出路不明確,沒編制,處處受氣,早出晚歸,事情多,家人、朋友不看好甚至反對。』凌濤說,『但時間長了,我對農村有了感情,親朋好友看我能乾好就慢慢轉變態度了。』 以前村裡全是泥巴路,下雨騎車會摔跤,好多人都搬走了。現在,村裡鋪上了標准水泥路,還爭取到了玉米制種基地、蔬菜基地、馬鈴薯基地。『剛到村裡時,村乾部並不配合,叫他們大爹、叔叔都不答應。幾次共事後他們覺得我實在,真心做事,也比較勤快,跟他們稱兄道弟、叫他們大哥纔高興。』 『當時,我耍個「小計謀」使得村乾部都聽我的。那時要選出一個村上的領導小組長,他們就選我當,我說不乾他們就急了。我說,「選我也沒用,你們又不聽我的,到了地裡,還不是各顧各?到時七嘴八舌,我又吵不贏你們,不乾。」他們就說聽,大家都是漢子,說話算數。果然,他們就都聽我的了。』 凌濤說:『有號召力後辦事就容易了。過年吃年飯,每次村乾部都要叫上我,我不去就跑到我家裡來接我。村裡的風俗是德高望重、主人家或年紀大的人纔能坐主要席位,可我每次去他們都要我坐主要席位,當然我每次都不坐,那是對他們的尊敬。』 凌濤也遇到過不支持,甚至強烈反對他的村民。他所在的大稼依村和鄰村有100多畝土地有爭議,村民不服政府處理就鬧事,差點兒打架。政府不讓種的土地還有村民私自種,還很強硬。凌濤先找村乾部把他們思想做通,再說服村民中德高望重的人出面幫助解決。『想辦法、耍嘴皮子,動員他的家人朋友,大家天天守著他說,有時候他也生氣可沒辦法,最後不得不同意。雖然他們一時看不出是好事,但慢慢就會清楚我們的良苦用心。』 凌濤時常跟村民說『我不是村官,叫我村務員更合適』。『有村民開玩笑說我是官,我跟他們說,要是有一天任期到了又考不上公務員,我就回家種地,我們就都一樣是農民。村乾部年紀大,我該叫叔叔、大爹的,可他們不讓叫,他們說輩分不一樣,讓侄輩的人使喚我們就不一定聽了,你跟我們平輩,叫誰都聽,就算在地裡種莊稼都來。』 『村乾部幫我找女朋友』 『聽說過村乾部幫大學生村官找女朋友嗎?我們村的村乾部這兩天就這樣幫我。』凌濤說,好多村乾部這幾天在大街上遇到個熟人,就說你要幫我們兄弟找個好媳婦。凌濤笑著說,『村民在電視裡看到我的報道後比我還高興,我覺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他們真把我當自己人看。他們對我這麼好,我還捨得走嗎?我不應該有成就感嗎?』 和村民相處,凌濤的體會是,開會講話、宣傳政策時要通俗簡單,要講農民的話,讓村民一聽就懂。『村乾部、村民文化不高,你認的理他們纔不管,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文化、道理、審美觀和價值觀。跟他們講足球明星他們不愛聽,但談莊稼、聊收成肯定有效果。他們只想自己生活好起來,有面子、有錢用,這就是他們的價值觀。』凌濤說,『村民利益受到損害纔會鬧事,不能拿單位、城裡的那套來評價。』 凌濤說:『遇到困難時我會跟家人聊,我媽以前做過村乾部,她教我好多道理。我發過牢騷,也想過偷懶,縣委組織部領導卻一如既往鼓勵我「大膽些,乾工作沒人恨是假的,大部分人支持你就好」。』 『在農村有做不完的事。』凌濤說農村最看不慣懶人,『村乾部都覺得你是拖累,村民還會喜歡你嗎?有位村官從來不疊被子不掃地,每次都被支書罵。』 『農民很淳朴,你真誠相待,他們回報你的也是真誠。有次和幾位大學生村官交流,他們覺得我「厲害」,村民都聽我的,問是怎麼做到的。我就反問他們有誰幫村民挖過地,種過莊稼?他們覺得很不理解,覺得大學生村官到村裡大小是個官,對村民要壓。我告訴他們不覺得自己是官,我幫群眾挖過地、種過莊稼,而不是天天坐辦公室或被政府借調,雖然那樣看起來很有面子。』(實習生黃濤記者張文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