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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與媽媽壓根兒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媽媽離我的心近,我疼,她也疼;我哭,她也流淚。而爸爸好像不大通人情,我跌,他能笑;我哭,他會繃著臉。
那次,爸爸就在我後邊,我摔了一個大跟頭,卻只能撅著嘴巴自己爬起來——我知道爸爸最討厭孬種。在遠處的媽媽看到了,心疼地說:『你看你,跌這麼重也不喊。』我一肚委屈,眼淚頓時出來:『你……怎麼不在我身邊啊。』
沒有人比媽媽更能寬待我了。媽媽總是講,這是最後一次提醒你了。我明白,不會是最後,後面的次數還有的是。爸爸就捉摸不上味兒了。他像本來就不會用情,落淚時不讓我看見,憤怒了也只把自己關進房間捶牆頭。他真傻,說那是怕將那些劣等感情傳染給我——天曉得,感情也傳染嗎?
我長大一點以後,更體會出媽媽還是位兒童保育專家。她從電視裡看到小孩子要吃得咸一點,可以強身有勁,第二天炒菜就用上了。不幾天,她又在公共汽車上聽說吃得淡的人長壽,馬上又後悔了,早上給我做的那碗蛋炒飯幾乎沒有放鹽。
我學自行車就更不用提了,只要她扶我,就上了保險啦,我根本沒有跌跤、擦破皮的機會。相比之下,爸爸最不懂得愛。去年夏天,他帶我去游泳,托著我的下巴纔游了兩個回合,就松手了,害得我吞下那麼多生水,鼻子嗆得出了血。他還笑,就怕我淹不死似的。
媽媽心裡只想著奉獻。為了給我講故事,她又是上書店,又是跑圖書館,肚子裡裝滿了童話,只要我想聽,一講能持續一個晚上,每個故事都像一個甜夢。爸爸呢,正相反,讓我給他奉獻,要我給他講故事。要是我講不上來,他就先講一個,讓我重復他的,講錯了漏了,還要我自己改正。最後,我還得告訴他,這個故事說了些啥。
記得我去市裡參觀那天,早餐、衣著、背包,媽媽早就都准備好了,連牙膏也擠在牙刷上,纔喊我醒來。爸爸就差勁了。學校組織我們去烈士陵園那天,媽媽不在家。他讓我自己校准鬧鍾,還對我說:『兔子(我屬那家伙),別像跟烏龜賽跑一樣睡過頭啊!』這算哪門子照顧?不過,我也賤,那次參觀,我還是遲到了。可那次去烈士陵園呢,未等鬧鍾響,我就醒了兩次。
別以為媽媽只擅長生活小事,她可講究教導啦。數落起我來,一天就有幾十條優點要我發揚,也有不下十條缺點要我改正。從床前講到門前,又從洗澡間講到飯桌邊,圍住我,又做手勢又打比方,句句講得在理。嘿,只是媽媽的要求,像個體戶的商品,『水分』多,可以還價。爸爸就不同了,一學期下來,纔給我指一兩條優缺點。他仿佛不經意地說,而且只要看出我聽不進去,馬上就會剎車。別瞧那些要求不多不急,可就像北京奧運會上那首《我和你》,唱起來很輕,聽起來很重。
有一次,我吃饅頭時撕了皮,媽媽先是嚷起來,繼而給我講饅頭是面粉做的,面粉是小麥磨的,小麥是血汗換來的,讓我今後不能浪費。爸爸不這樣,他坐在旁邊默不作聲,只是使過來一個很少有過的嚴厲的眼色,於是饅頭皮硬是逼進了我的肚子。
難怪哥哥說:『媽媽的教導像一罐蜜倒進一缸水裡,蜜一點兒也不甜了。爸爸呢,像一星星辣子沾上舌尖,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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