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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到KTV唱歌,恰好有那麼幾首經典曲目,唱出來人人都說好。
第一首是齊秦的《狼》。每次唱歌輪到我時,我剛一站起來,朋友們就喊:『餘阿毛,狼!』音樂響起,我的神經立馬繃緊起來,真的感覺自己像一只在荒原中孤獨行走的狼。我常看馬戲節目,被馴服的動物中有虎、有獅、有象、有熊……它們都比狼厲害,但我卻從沒看到過狼參加演出。我也不喜歡被馴服,『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我就愛陳寅恪先生這麼兩句話。在廬山植物園裡偶遇他的墓地,徘徊了很久。如果說我的人生有什麼支橕,那也就是這兩句話。我一生只活幾十年,還要做別人的跟屁蟲,還要受別人蒙蔽和欺騙,我認為這是最要不得的事。喜歡狼這麼個意象,喜歡《狼》這首歌,是因為我力圖使自己活得有尊嚴。西班牙電影《深海長眠》中有這麼句臺詞:『沒有尊嚴的生命不是生命。』我覺得非常好。
第二首是臧天朔的《心的祈禱》。這首歌我認為我比他唱得好,並不是因為他涉了黑坐了牢而落井下石。我一直認為他這首歌沒唱好,主要的問題是唱得太平淡,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調子。他沒唱好,是因為他不懂得情感的細膩變化。我喜歡這首歌是因為它的超越性,它跟《狼》不同,《狼》是對抗性的;但我活著也不能老是跟生活對抗吧,我也需要享受。每當我唱這首歌時,我真的感覺自己像一只大鳥在天空飛翔。
當然,我也不能老是唱猛歌,所謂有俠骨有柔情,方是完整的人。我也有非常溫情的一面。第三首是孟庭葦的《紅雨》。她的歌我基本上都會唱。我在沙發上睡著的時候,如果她在電視上出現,我老婆就用腳踢我,說:『阿毛,你的亞亞姐姐來了,快點看啊。』於是我就一骨碌爬起來,認真地看,認真地聽。我喜歡像她那樣的女子,簡單,清淺、溫情、純淨。我最喜歡唱《紅雨》中的那句:『叫我如何相信,把自己給你,卻換得如此傷心。』她的聲音是那麼的幽怨,但你卻聽不到號啕指責等激烈的情緒在裡面,讓人覺得被人甩了也可以接受,甚至是很美。
最後一首是黃梅戲《夫妻雙雙把家還》。這首歌主要是唱給外地來的朋友聽的。黃梅戲是我們的家鄉戲,它在市裡的地位高得不得了,幾乎是文學藝術的代名詞,砸大把銀子養著它,有黃梅戲校,有黃戲劇團,還在湖邊最好的位置花了幾千萬,蓋了個黃梅戲會所之類的東西。而其他的文學藝術門類,幾乎得不到什麼錢。閑話少說,且聽我唱:『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順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戴發間……』這首歌我是跟我那不識字的娘學的,完全表達出了民間活潑潑的生機。所以外地朋友們來,我根本不帶他們到什麼茶館裡聽戲校畢業生唱,我就自己唱給他們聽。
人與歌是有緣分的,有的歌你怎麼學都學不會;有的歌你聽幾遍就能掌控自如。老天有眼,讓我會唱這麼幾首歌,我可以混遍天下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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