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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現代讀者,在讀小說《三國演義》時,總會為其中時不時出現的怪力亂神的描寫而感到不爽:好端端的一部歷史戰爭小說,被神仙鬼怪之術給摻了雜色。其實,這抱怨不應該落在小說作者身上,那個年代裡,甭管什麼類型的通俗小說,不添點仙氣鬼氣,還真顯得有點另類呢!按今天的話來說,小說誕生於一個封建迷信大有市場的古代社會,自然有其局限性。
《三國演義》中的怪力亂神之術種類不少,什麼佔卜、相面、施符、求風求雨、幻術,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最典型的當屬諸葛亮借東風。習慣電視版《三國演義》的人會認為,借東風不過是表現了諸葛亮仰知天文的傑出纔能,裝神弄鬼不過是幌子。可小說原意不是這樣的,建七星壇而『焚香於爐,仰天暗禱』,作者是真當諸葛亮為半仙兒來寫的。如果借東風情節尚存疑的話,那麼小說中五丈原禳星可就是實打實的封建迷信描寫了。話說,在五丈原處,諸葛亮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於是乎便施行祈禳之術,在軍帳內布七盞大燈,外布四十九盞小燈,內安本命燈一盞,寄望七日之內本命燈不滅,可延續自己生命二十年。最後不幸被魏延衝破。如此描寫,可不是什麼作者的浪漫主義情思的泛濫,沒准作者還是信這東西的。所以魯迅先生說小說狀諸葛而近妖,確有道理。當然,小說中林林總總的神怪描寫,不應完全歸罪於作者,不少還是歷史遺留問題,像左慈這位大神戲弄曹操之事,就來自純粹的歷史著作《後漢書》。
如果以辯證的眼光看,小說中的怪力亂神描寫也並非一無是處,有些處理得好的地方,很能表現作品的情緒基調。就拿五丈原來說,諸葛亮以祈禳之術續命,這行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漢室的未來,所以,對廣大的讀者來說,此處超自然的描寫,給了他們於絕望中的微茫希望,而祈禳之失敗,則又給讀者們帶來一種天命難違的悲涼,和對諸葛亮以人搏天的絕大勇氣的敬佩。古語有雲:盡人事,知天命。小說描寫的諸葛亮為了漢室。不僅盡了人事,人事之外的超自然之事也盡了,他對漢室之忠,對正義之渴望,借助這一片荒怪之字,而彰顯得愈發強烈,這不正是作者需要的敘述效果嗎?!還有一個例子也能說明這一點,就是關羽死後顯聖,關羽是何等英雄,竟然死於呂蒙、潘璋這樣的『宵小』之手,這一情節讓無數崇拜關羽之人,看了憋氣。作者自己在講述這一段故事時,估計也郁悶得不行,於是便特意寫了一段關羽死後追凶,令呂蒙、潘璋兩位凶手膽裂而亡的文字,抒發自己乃至天下關羽粉絲的悶氣。要沒有這一段怪力亂神的文字,估計不少讀者還不定怎麼在背後罵小說作者冷血呢!
作為特定時代的產物,《三國演義》的神怪描寫無可避免,關鍵是我們今人當如何看待。忠實於原著全面接受,則理性上實在說不過去;一味地加以斥責,並刪節掉,固然乾脆利索,但又會影響到整個故事的敘述效果。好在,還有電視劇翻拍一說,這難題就交給當代的有識之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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