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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導演高希希解釋說:我不是拍歷史紀錄片。這話的含義,是希望觀眾莫過於講究史實真偽,要從藝術作品的角度,看本劇的新思路,特別是對《三國演義》某些內容的顛覆。我很認真地看,結果是感覺這部《三國》,更『演義』。
更『演義』,也沒什麼不好。沒有規定只許羅貫中一個人演義『三國』,也不能限制後人對《三國演義》再演義。曹哥不是傳說,曹操身後有各樣傳記,發生在他身上的大事是有詳細記載的。但人生數十載,經歷有萬千,一些小事與細節,後人就很難知道了。特別是將曹操寫進文學、拍進影視作品,又要好看,有些內容就需要『編』了,也就是虛構。羅貫中把史料和民間傳說結合起來,創作了《三國演義》,而後又有多種文學藝術門類的演義,包括電視劇。同樣,也應允許新《三國》在諸多演義基礎上再演義。如此一來,比的就是這些個『演義』誰『演義』得更好更精彩。這個『精彩』,既表現在對那段歷史與人物的深入了解與解讀,還有就是再創作的奇妙之處與分寸感的把握上,讓人樂於接受。
舉些例子,比如,曹操捨生忘死刺殺董卓,劉關張三英戰呂布,王允使連環計等等,這些原演義有,新《三國》也有,甚至演義得更豐滿,觀眾看了沒啥說的。但新《三國》裡給曹操添戲份,讓他蹲下身給關羽系鞋帶,給陳琳撣衣服。這在分寸感上,就有點過了。以曹操當時的身份,就是再喜愛關羽,也不可能給對方系鞋帶。若如此,其丞相面子不允許,他身後的大將會怎麼想:再打硬仗,您就用關羽一個人吧。曹操何等聰明,怎能做敬一者而傷眾人的蠢事。至於陳琳,本來在袁紹那也算不上重量級人物,還是《三國演義》寫得適度:『操憐其纔,乃赦之,命為從事。』不殺他,就是天大的恩惠了,怎可能下座給他整理衣服,還說你要不願在我這,我給你蓋房等等。很顯然,新《三國》是想給曹操臉上貼金,但貼得有點過,貼到脖後去了。
新《三國》力捧曹操毋庸置疑。曹操歷史上確有大作為,也不是不能捧。但新《三國》一邊捧曹操,一邊又超出歷史與其他演義貶曹操,這就有點犯迷糊了。關於殺呂伯奢一節。《三國演義》的主旨是抑曹揚劉,但寫到這裡,也注意把握好分寸。先表明這是一次誤殺,殺了八口,發現人家要殺豬。在莊外再遇呂伯奢,曹操又下了狠手。陳宮問『適纔誤耳,今何為也?』曹操解釋後,陳宮還沒完沒了,曰『知而故殺,大不義也』。操曰:『寧叫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從當時的語言環境看,曹操說出這話,也是事態發展到那,倆人話趕話纔有的。轉天早上不見陳宮,曹操尋思『此人見我說了這兩句,疑我不仁,棄我而去,我當急行……』
而在新版《三國》中,這段對曹操來講最見不得人的事,卻渲染(演義)得特別厲害:本來是普通人家,連現成的酒肉都沒有,卻變挺大的莊子,呂伯奢也成了莊主。殺人場面血腥,像殺了一莊子人。最難理解的,是添了一場戲,讓曹操又回到呂家,伴著一地屍體,又喝酒又吃肉再睡大覺。這一來,曹操就顯得格外心狠陰毒。真不知《三國》的主創人是咋想的,是要為曹操翻案,還是給曹操再罪加一等。
由於《三國演義》古往今來影響深遠,故觀眾對新《三國》的接受,必然存在較大的難度。高希希導演講要耐著性子看下去,表明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個問題。而觀眾一邊數叨著拍著磚,又硬著頭皮看下去,則說明這新《三國》也確有一些出新之處。以我的感受,原來拍的電視劇《三國演義》,若放到戲園子裡,略改改就是舞臺連本戲;新《三國》則從戲園子跑出來,與市井平民糅到一塊,說它是歷史,就是歷史,說它是戲說,就是戲說。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大概也正是編導的期望所在。
不過,曹操是在何種情況下說出『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還是值得分析的。其實,從《三國演義》裡寫曹操能放關羽走,就表明羅貫中都沒把曹操當成那種人。在黃河渡口,殺了曹將秦琪後,『關公於馬上自嘆曰:「吾非欲沿途殺人,奈何不得已也。曹公知之,必以我為負義之人矣。」』看看,反倒是關公心中不安。畢竟曹操沒做對不住關羽的事,而且很守信用。
新《三國》播出,除了引發爭論,還有其他反響,聽流行歌曲長大的青年說『曹操是個好領導』。賣假貨的找到根據,說:『人家老曹說得好,寧可我騙(負)天下人,不能天下人騙我。』對此,我有點擔心。弄不好這兩句話會產生誤導,以為成大事者就可以負人。這可不對。莫說曹操把天下人都負了,就是只想己負人不願人負己,也成不了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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